本文根据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4月25日在“2010年中国金融形势分析、预测与展望专家年会暨第六届中国金融(专家)年会”的发言整理而成。
 　　今天非常高兴再次过来参加这个会议，刚才我在外边碰到媒体记者，他们还记忆犹新，在去年第五届专家年会上我曾预测房地产市场底部正在形成，后来房地产市场大涨。因此今天我先说两句题外话，刚才又谈到了房地产的问题，我仍然想把我的观点说一下，中央现在开始进行调控，我个人认为房地产现在已经形成一个底的突破，尽管很多房地产商和银行家不一定相信这个问题，如果谈观点的话，我想说说这个，因为中国房地产业的核心问题是中国的贫富差距过大在房地产上的反映，中国的房地产已经某种程度上从投资性、投机性占的比例比较高了，我们要遏制这个市场一定要找好切入点，一定要把房地产的投资性和消费需求剥离开，现在中央政在按照这条线走。中国现在居民财富增加这么快，有钱人这么多，如果仅仅增加供给、多盖房子抑制房地产价格上涨，恐怕多盖多少房子都不行，因为中国人喜欢把财富放在保有房地产上。现在看起来，一方面银行贷款收紧，另外一方面未来可能还会出台像物业税，物业税作为第二套房子以上的房子而且作为经营性的房子来收税，把这块需求屏蔽掉，房地产实业有可能会出现回归性的走势。当然，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决心没有足够大，因为这里涉及到地方政府的利益，银行给地方政府融资盖了这么多房，如果房地产业打压非常厉害的话，地方政府土地卖不出去了，拿什么来还银行贷款呢？所以这里会有一个平衡，但是平衡的结果，我认为房地产市场势必要进行势必的回调。
 　　回到今天的主题，去年我和王君博士一块儿进行了非常深入的探讨，我记得去年王君博士提出了关于城商行改名的事儿，我记忆犹新，后来发现城商行改名还是很好的事儿。今年确实中小银行又站在一个新的发展环境上，首先还是想对中小银行说一点总体上的我的一些认识。中小银行是银行业中的中小企业，由于有了它的存在，使得整个银行业更加具有弹性，更加具有灵活性，我们讲中国的民营企业，由于它们的发展，才使中国整个经济体系更加具有弹性。同时，中小银行在银行业整个体系中也是起到这样的作用，作用是非常大的。
 　　另外，从中小银行银行特别是城商行发展的过程来看，应该说是很不易的过程，咱们知道中国大型国有银行什么时候都有国家的帮忙，当然刚才杨会长也提到大而不倒的问题，在中国不但是大而不倒，大才能获得政府更多资源的回顾。我到一家城商行看，每个银行怎么增资扩股、怎么吸引人来投资、怎么消化不良贷款，都是绞尽脑汁，应该说完全是靠自身的努力，是十分不易的一件事，应该说能够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我认为还是比较可喜的。刚才杨会长也介绍了，城市商业银行总资产占到整个银行业的百分之七点几，从资产比例来看并不太高，但是我们也注意到，在城商行总体的贷款投放中大概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贷款投到了中小企业，而在这三分之一投到中小企业的贷款中，又有一半的贷款是投到小微型的企业，所以这块对经济带来的贡献是非常大的。
 　　城商行的经营情况我看到2009年的数字，大概城商行整体的不良贷款率是1.5%左右，是非常低的，同时它的资本充足率是12.96%，拨备投入覆盖率超过1.8%，城商行总体经营情况应该说现在来看经营还是非常稳健的，从各种指标来看。的确现在在城商行未来发展上，包括其他的中小银行，因为现在有一些农村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也考虑，现在提出要进行差异化、特色化的发展，追求差异化、特色化之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现在城商行已经开始出现很强的差异化了，像北京银行和其他股份制银行差不太多了，还有一些城市商业银行主要是在区域内经营，显出区域化的特点更强。还有一些城商行在专业性的金融服务、专业性的金融产品上做得是比较好的。在我看来，我们现在表面上一看有的已经呈现出差异化，如果我们讲未来城商行的发展，要继续体现特色化、差异化的发展道路，还是要找到核心竞争力的问题。包括杨会长讲的我也很赞成，外界可能会对银行有一套评价标准，外边的人看银行可能会得出银行是不是朝着规模比较大的方向走，因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银行规模大了知名度就高，钱放在这儿心里就踏实，可能会有这样的评价。但是银行是个专业性的机构，它的核心也并不是外界很多人的评价，这块也是重要的，但是由于你是个专业机构，是要通过你的核心竞争力获取比其他同类机构更高的名誉的能力，你该干的事儿是这个事儿。如果我们站在这个基础上来想这个问题，对城商行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朝股份制商业银行走也好，朝社区银行方向走也好，朝提供更加专业化的服务的方向上走也好，关键要找到你的核心竞争力。在朝这条路走的时候，你比同样在这条路走的其他银行有更多的办法、更多的产品、更好的经营方式，使得你能够走到前边去，如果这样的话，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当然，如果讲城商行，我们通过观察来看，至少它跟其他银行机构相比有它的优势，从优势来看，我个人觉得首先它作为一个独立的法人机构，它的经营决策链条是比较短的，不像其他国有银行，决策链条要经过四五级的传导才能到经营机构，而城商行的决策链条非常短，在经营区域内的确有很强的竞争力。第二个优势还是它的地缘优势非常明显，资金来源比较充裕，在地区内的知名度非常高，服务也受到市民的欢迎。第三个优势是网点的覆盖面比较广，渗透比较高。当然有了这个优势以后，它在获取超额信息的能力上就比较强，什么叫超额信息？就是软信息。因为国有大型银行也面临抉择，未来随着金融业脱媒的不断加剧，对于大银行来讲也面临着朝上走还是朝下走的选择，当你的大客户不断减少的时候，第一是要朝交易类的业务走，朝交易类金融衍生品的方向走，这是走出金融危机很重要的原因。现在看起来，由于我们城商行在区域内网点渗透率非常高，跟客户、市民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这样的话在获取软信息的能力上的确是要强。所以它在为中小企业、为市民提供服务上跟其他金融机构相比的确有非常大的优势。通过我们的分析，我想说城商行无论未来想做大也好，想做强也好，其他事情都可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做，但是根本的根基是不能丢的，就是很重要的你的业务优势是不能丢的。
 　　另外我们也注意到，由于城商行做微小客户的数量非常大，作为学术界我们也应该呼吁一下，从国家在银行经营的外部环境来看，应该给城商行提供更好的税收环境和监管环境，这块我个人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首先我们注意到，今年银监会包括央行给银监会定的信贷增长7.5万亿左右，同比增长17%-18%，给我们城商行定的增长幅度比其他的两类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高，城商行未来的贷款增量可以比其他机构高20%几，监管机构许可的范围比其他银行要强。这样看城商行未来的贷款增长率会更高一些，这样从监管上来看应当对城商行在资本充足的管理上有一个弹性的做法。我们说为什么给城商行高？因为城商行对地方的发展，特别是中小企业，他们在这方面所做的贡献更大，跟这个是有关系的。相应来说，在监管方面，比如说在资本充足率的门槛以及在资本充足率的计算中，它的风险资产的权重我个人认为还是可以有一些相应更加灵活的政策。第二，从税收上来看，由于城商行为中小企业服务，而中小企业显然贷款风险比较高，比如说现在银行业的税收营业税15%，所得税25%，可不可以根据业务进行分类，比如根据中小企业贷款的量来单独计算营业税降低地数，降低营业税，对于所得税税率也可以降低，我认为这个我们还是应当和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领导呼吁，因为毕竟从未来发展来看，中小企业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是更为重要的。
 　　最后想说的是，对城商行未来的发展来看有两个方面比较重要，一个是进一步优化公司治理结构，或者进行内部管理，进行制度建设，这块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中国我到银行去得比较多，有个深切的感受，中国的银行家最难当，有人说中国没有银行家，你也可以说没有银行家，因为中国的银行家尽管是亦官亦商，一方面包括国有大银行，行长、董事长都是由地方政府、由政府来任命，在这种情况下要保住你的乌纱帽，要在你的位置上能够干得下去，首先得和政府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另外一方面，又必须要把银行搞好，怎么创新发展产品，这分析也是很重要的。我刚才听完王君博士的讲话，我看他有一个观点，作为银行家，一定要把基本上要处理的决定你乌纱帽的因素，跟他们相处的成本降得最低，确保你在这个位置上干，之后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怎么样创新发展业务上，在中国能做到这点是最优秀的银行家。我说中国的银行家最难当就是因为这个，西方的银行家非常单一，只要为股东复杂，创造回报就可以了，但是中国目标多元化，但是在多元化的目标中怎么平衡好轻重，每个目标的参数在中国是不太一样的，可能经营好的银行和经营不好的银行最重要的是在参数上不太一样。所以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银行经营、公司治理的完善上，这块更为重要。
 　　另外一方面对城商行来讲比较重要的是系统建设，比如说IT建设，比如说今天我跟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中比较小的一家银行，跟他们的一个大股东吃饭，他们也发银行卡，但是只是发了一些借记卡，为什么信用卡这块推不开或者推不上去呢？还是这块的硬件支撑、系统建设没有跟上。我想，IT或者说系统建设的确也是制约城商行发展的短板，也需要有投入。据我所知，现在绝大部分的城市商业银行也都已经发了银行卡，但是现在的银行卡恐怕只是跟银联做联网性的使用，但是在信用卡的发行、在客户授信的管理上，硬件支撑系统现在普遍还是处在比较弱的状态，这块的建设我觉得未来对城商行的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
 　　郭田勇：听了刚才王君说的，我觉得很深刻。我自己也在反思一个问题，包括刚才我讲中小银行的税收问题，因为中小银行比较多，风险比较大，我们所提的观点是给中小银行一些税收补贴，可能会使得它在未来支持中小企业上能够更有所帮助，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在金融危机以后，前段时间央行行长周小川说现在市场化说了这么多年，从八十年代就开始说，说了二十年了，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市场化。我们现在金融改革的方向，应该说在一定市场化的情况下，我们再提出这个观点就更信服了。金融危机以后，我们说西方国家正是由于利率过于市场化，银行竞争过于激烈，所以在一些业务上赚不到钱了，所以大家开始搞金融衍生品，产生出金融危机。反过来说，怎么样保持金融业的稳定？这个潜台词还得先让银行能够赚到钱，如果由此导致中国银行业大面积出问题，可能对中国金融贷款影响力也是比较大的。
 　　官方有这样的前提以后，在金融危机以后，大家都在总结金融危机的教训，好象利率上不能完全放开，不能完全市场化，这也是作为未来保持金融稳定的一个条件，现在有这种趋势。既然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中小银行、大型银行，所有的银行都在这个平台上经营，国家又希望我们中小银行能够更多地把钱投到中小企业，投到农户，投到比较弱智型的产业上。大银行是搞“铁公基”项目，它很轻松就能赚到钱，我们的基本利差和大银行一样，又要求我们把钱投到这样的领域里去，我个人觉得在这种宏观背景下我们提出一定的税收方面的优惠或者要求还是有它的合理性的。毕竟从国家来看，为了保持金融稳定，它并不主张去推进利率市场化，大概是这么一个基本点。当然这是中国银行业的现状，中国的很多事情，我们讲银行成为一个真正的经济主体，也是在一定的约束条件下，中国总是要有一定的约束条件。
 　　接着我再简单说几句差异化的问题。从业务差异化或者从同质化的角度来看，商业银行如果大家去追求，去垒大户，我们一般把这叫做同质化，如果都去服务中小企业，讲你的客户不是一样吗，都在服务中小企业，这是不是也叫同质化呢？我认为这不能叫同质化。如果都服务中小企业，虽然表面上看客户都一样，但我认为这恰恰是一种差异化。我想解释一下，同质化比大家去追求大户、追求大企业，这里贷款手段、贷款工具是相同的。我多年前在一家证券干过一段，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投资银行，投资银行就是天天要去公关，请人喝酒，这就叫投行，因为它主要的目的是拿下项目，至于价格什么根本连想都不要想，你只要能公关就行，这时候所有券商都去走同质化，谁能找到地方当官的，能把项目拿到手就是好的。因为中国股市，一二级市场差价非常大，只要你能够拿下项目，很轻松地发行，就能赚钱。到现在我们看国外的银行，恐怕拿项目也很不容易，为什么能拿到项目，最重要的是背后拥有一个客户群，和你所拥有的比较高的定价能力，恐怕这块是竞争的焦点。
 　　回到银行业的例子，大企业去拿大客户，也是很简单的贷款的方式，而经营中小企业的确是要差异化非常强的，因为不同地区的中小企业特点各不相同，大家在城商行，我也听说过一个情况，不说哪个地区，在浙江一带也有一个城商行，在本地经营得非常好，但是跨区域一设分支机构就坏了，出现一些不良贷款。这边的客户群你长期在这儿经营，所获得的信息多，使得你能够做好，出去以后却不一定能够经营得好。所以，中小企业客户应该是表现在差异化的范围内，要理清这么一个概念。如果真正要做好中小企业，肯定要采取更加专业化、更加精细化的经营方式才能做好。由于在中国的情况下，大家商业银行都在市场上做，你这个城市商行做的中小企业非常多，投资的成本比较大，相对于其他国有大型银行，相对于其他的大的金融机构，你在这块上的经营成本就要更高一些，你的风险就要更大一些。当然，我们从静态来看，要求国家给予更多的补偿，我觉得还是有它的合理性的。
 　　最后，从这几年外资银行进入中国来看，花旗银行、汇丰银行进入到中国之前，在我们的心目中是如雷贯耳的，他们的知名度比中国银行的知名度还要大，但是进入中国之后市场占有量反而变小，市场份额反而下降，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呢？银行光说非常有品牌，大家一听说这个名都很熟悉，都很亲切，好象也并不是你能够占领市场、获得客户的根本条件，因为在你具体做业务的时候，就像打牌一样，一把牌一结帐，我做一个客户，放了一些贷款，这样才能赚到钱。你的名气大，并不足以使你到市场中很轻易地取得很多客户，因为每一种业务、每一项产品都是要一笔一笔谈、一笔一笔做的。反过来说，包括城市商业银行，你又上市，又开始跨区域设经营机构，规模又变得非常大，你可能会认为这对我的业务经营是不是有个反作用力非常大，因为我的品牌好了，我认为也不一定，关键还是要把核心竞争力做实，真正给客户服务的时候，能够让客户感受到你比其他银行有更高的服务能力，这块是你最核心的东西。其实大的品牌，当然必须和你从小处着手的服务能力相结合，这时候大的品牌才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