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业主——胡色装修日记之叁致设计师(下):一间屋子,一封信,一段人生


图片:【胡色装修记】之叁致设计师(下):一间屋子,一封信,一段人生
    胡色 2007-12-24 13:51:58 发表于焦点装修家居网-装修总论坛-装饰设计论坛
    标签: 装修  设计师  奇迹  

 



设计师们:
  大家好!

  我的名字非常老土,就叫屋子。我本不是人类,无法说清我来自哪里去向何方。只是隐约知道,我不再住在高山上,从树枝甚至山洞不停迁徙,直到此刻无法自拔地居住于城市的钢筋水泥中。我没有愿望,那些尘归尘、土归土的想象,终究会在灰飞煙灭以后实现。但是,我遇上一个奇迹,我现在的主人;然后有了第二个奇迹,我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以及又一个奇迹,我竟然会写信。之所以选择写给设计师,是我想了很久以后的决定。如果我在这世上真有朋友的话,我相信除了我的主人,就是我的设计师了。

  我很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恰恰会知道自己长得越来越丑了。没有人告诉我过去的模样,我也弄不懂为什么,我的脸越来越模糊。我现在的位置在健翔桥北,被很多伙伴包围着,他们都新鲜、光亮。曾经我和他们一样,只因为这些奇迹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垂垂老者独坐秋风庭院里一样孤单。听主人说,这次我坐了六年了,2001年开始。无数尘土将我无数次打模,关乎命运的话,主人又说是从泥土里培育出丁香,屋子要说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高价出售。我不应该这样悲哀的,当我看到主人坐在我那里,独自沉思时,我越发坚定地想,我不能悲哀。

  写到这,主人建议我不要老叫主人,应该称她为H。恭敬不如从命。H虽然只和我聊过几次天,但我对我自己知道得越来越多。我是被H在今年十一月十一日买回来的,签合同那天她还发着高烧,H总是很骄傲地告诉别人,她是一见钟情般地用一瞬间就把我买下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诉说的往事,屋子也不愿意将一切全部说出来,最值得说的事是我遇上了H。

  H肯定不是一个人人都喜欢的人,但绝对是值得人去喜欢的。今天是她第五次来看我了。第一次的情形我不记得了,第二次来的时间很短,第三次她和我坐了六个小时,第四次她从午后一直呆到夜晚……这期间都有人陪同,有她的好友甚至还有我不愿意提起的前房主。直到今天这是第五次了,H带来了我最期待也最无奈的对象,装修工人。

  我知道H最近为我特别操心。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辗转反侧。H总是安慰我,我长得就像她自己一样,我们一定能相得益彰。但我还是常常难过,为我长成“一线天”的小窗,为我已歪斜的地板,为我凌乱破碎的光线以及那条狭长的玄关,特别是那满屋如蜘蛛网一样的管道……这所有的一切让我在面对H的时候,真的无地自容。这些难受,只有在见到她的时候才会缓解。每次她一出电梯,我就知道她来了。那笨皮鞋和着她重重的脚步声,包括需要感觉才能打开锁孔时那种恰到好处的力度,还有门开处让她满脸舒服如家的表情……要怎样的房子才能配得上H呢……我一面难过,一面非常非常地幸福。

  但是,这一次,她离开的时候一脸凝重地回望我。装修师傅姓汪。H跟他说厨房和卫生间都要重装,客厅与厨房的墙壁要打通,加上我的管道太复杂还要改建,地板墙壁要重弄……说到最后,我需要一切从头再来了。听到这我很兴奋,因为我太愿意把自己交给H,她会把我弄得像奇迹一样更像我自己。可是听到汪师傅又说,算下来起码要花六万,拆旧都要花一万左右。我沉默了。恨不得屋子也能像电脑软件一样,转过身就能随心变。H不是个有钱人,她没有什么需要浪费的,便也没有哪里能节省。

  今天她是早上来的,屋子是朝西的,阳光要正午才能照到我。但愿也有这个原因,才让H满脸凝重。正在我独自思讨的时候,H又回来了,和Z一起。我也喜欢Z,他话不多,他像H一样,纯粹地面对所有人和事,当然也包括喜欢我。常常听H打趣他吹着萨克斯破管子,不知道多久以后我才能听到,虽然H说难听,但我还是很想越早听到越好。

  这次他们是来屋子这商量怎么让我改头换面的。只见H一边拿出那张写着3.187米的户型图,一边找着尺子,还忙着抽起了烟。真是的,真想掐了它。我掐不掉她的烟,就像我恼怒自己无法掌控命运一样。我只能安静地躺着,努力把心情一一平复,以自己最好的状态,任由H和Z从角落到屋顶一米一米地将我丈量。其实,我是害怕的,人们总是在具像的事实面前,更容易惊慌失措,我也不例外。

  屋子很想把H手上那张乱七八糟的图纸私藏起来,在我再急切也是帮不上忙的人生边上,我听到我的心跳在加速。我低着头,我拒绝着阳光要打在我身上的劲头,我深深地陷入了伤感的境地。我的H啊,她计算着我关于3.187或者5.256的面积,那认真又一筹莫展的架势,我但愿上天让我成为H,让H成为我。

  所有关于屋子的愿望,都不可能会实现。这是我唯一的命运。H和Z最后达成了一个意愿,请一个设计师。我的心情高兴起来,可忧伤却并没有减少一点,反而越来越汹涌。我的人生很可能有二个或者三个参与者,H和设计师,甚至还有一群像手术刀一样的装修工人。为什么我的出生就是伤疤,注定要被不停支离再重复。我很痛,我不知道我的伙伴们是怎样承受的,他们会像我一样心甘情愿地满怀期待吗,还是只有我,因了H的奇迹而恨不得赶快让我去死心塌地。

  屋子很想对有些人说,我们都是有生命的。千万年沉睡在如墓地的黑暗里,那些没完没了的废墟和光鲜,让屋子不得不成为无数个体,由着每一个主人毫无休止地获得和遗弃,居无定所。人们寄予屋子为家的港湾,其实我们在被一次又一次更深地放逐。人们在渴望的同时会感受到屋子的呼吸和情感吗,难道装修只是为了心中的模样吗。不是所有空间大了、光线亮了才是规则,是要让我的空间我的光亮怎样适时地让你舒服并与心底节奏合拍。岂不知,一面白墙,也能在风中站得像树一样枝繁叶茂。

  终于可以谢谢我的设计师朋友了。H去咨询过关于你们的事,有些人觉得请设计师是有钱人的玩意,更多人觉得请设计师是浪费钱的多余伎俩。我很荣幸,我的H没有这样想,经过短暂的无知徘徊后,她很快就明了了。为了H更顺利地请到好设计师,屋子作为客观载体斗胆写了这封信,信一写就写得这么不可收拾,费了各位的眼睛。有不当之处,也请高贵的人们原谅。

  下面屋子把业主的具体情况一一罗列出来,我和H以努力做好“画布”的姿态,欢迎设计师来涂抹;我也H也热烈地以“主人”的姿态,欢迎有缘的人来作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