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之行


 

一:我虽然一直自认为有秉持所谓“湖湘文化”的一点儿余泽,但是因为生长于边缘地区,且此后再无深入了解的经历,对这个“文化”知道得实在有限得很。

前段时间去了趟湘潭,尤其是韶山和湘乡之行,大大地丰富了我对这一文化传统的了解。

一是看到毛泽东家门口的“南岸”私塾,门前挂的“惟楚有才”一联和屋后不远处的毛氏宗祠,悟得毛与中国传统主流社会的根承如此深厚。

一是驱车知道,从长沙到现已经划归双峰县的曾国藩故居,包括我曾经去过的衡阳,整个地区曾经都是同一文化地理区域。也正是有这样广袤的腹地,在农业文明时代,才可能在中国近代起那样重要的作用。

一是去看了毛曾经就读过的东山学校。我自问读过不少毛的传记,但是对他东山学校的这段经历完全没有什么概念,只把它当一个过渡性质的传统教育之地。实地去看了,简直有震憾之感。原来这是一所在当时极现代化的学校,在当时全国的新派学校中数得上前几。毛曾经的自习室和教室都还保存完好。那样充满革新精神的教学理念,六人一间的专门自习室,和高轩开阔应该是经过专业采光和音响效果设计的教室,是现在许多外面看起来光鲜的大学都没法比的。毛自己曾说,他虽然是韶山人,受的却是湘乡人的教育,可见他自己对这一段时期的教育印象是极深刻的。所谓文明在于传承,在这里,体验尤为深刻。

 

二:我对绘画一向缺乏真正深刻地感动,音乐是更能打动我的表达方式。比如,想到油画,最先想到的大概只能是浅淡的莫奈和雷诺阿。

我总觉得绘画是关在框子里的金丝鸟,不能如音乐那般灵动、充盈。如凡高般的激情,在我,也不过是一种“艺术”,并不能进入我的内心世界,成为我心灵的一部分。

不过今天偶尔看到列维坦的画作,却有好久没有的震动。

我想了一下,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自己已经从“音乐时代”走向“绘画时代”,从一种更为发散的心理阶段走向有边界的心理阶段。二是俄罗斯民族天才艺术家的打动能力。

我一向从心理上非常依恋俄罗斯文明。如果有哪个民族可以称为天才民族,我认为,唯有俄罗斯可担此殊誉。俄罗斯的天才艺术家,仿佛都是从土地里直接生长出来的,在广袤的天空下承受着人类最基本情感的体验与深化,开阔浑厚,同时又锐如寒星。

 

三:对我自己而言,人生已暂不涉及宏大主题。唯一重要的似乎是:克服惰性。人生大约是一场至死而已的斗争,寻求宁静的企图极容易流于空洞。如果是这样,这样的宁静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