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王铁为的“地图”
我不承认摄影师王铁蛋向我们呈现的这幅地图纯属偶然与巧合,我更倾向于认定,它之先前的存在——无论是在一堵斑驳的残墙,还是在一幢倾圮的空楼——都不是非目的性的,而是为了等待摄影师那惊鸿的一瞥,依据某种非几何光学的原理,再通过镜头的转换,使其成为一种可被解读、可被理解的镜像图像,成为一种标准折射之后的精准归纳。其目的不外:破解深藏不露的玄秘,完成早就应该动脑的释义。
请不要惊诧于这种被烟熏、火烤、毒蚀的表情,说不定它还真的精确地捕捉到了帝国的白昼神态,流露了帝国暗夜的神色。我想说的是,在这副表情中,我不仅看到了一种过去在燃烧,现在也仍然在燃烧的明显痕迹,而且也闻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这种气味弥漫的历史的时空中,经久不散,异常浓烈,延绵成一种恒定的国标族志。这种燃烧让春天永成空洞的承诺,使帝国永受寒冬的困扰;这种气味让常识畸变成偏见,使崇美蜕化为拜丑。最终应验魔鬼的恶咒,兑现妖怪的谶语。
请不要惊诧于这种表情,如果我们不总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不总是神神叨叨,铅汞灌骨,如果我们不仅仅炫示、夸耀我们的字艺,不仅仅玩弄、贩卖我们的玄巫,如果我们不用沙粒替代大山,不用浪花冒充大海,那这种表情就再自然、正常不过,那是一种因果的对应,逻辑的生成。我不相信这是摄影师的杜撰,更不认为这是摄影师出于好奇的别出心裁。它无疑是一次精彩的耦合,一种经典的呈现。
我们应该感谢摄影师,感谢这种呈现,因为正是通过这幅作品,使我们终得有一次机会,从胶着的棋局、密闭的大山、封冻的大海中抽身出来,第一回有幸成为低空的飞行者、有距的观望者,成为帝国全区域、全方位的踩点者、取景者,以期现实一次珍贵的俯瞰与概观,以望明白一个长年不察的道理:大山(非文化)绝不是沙粒(文化),大海(耻辱)也并非是浪花(荣耀)。我想说的是,展示帝国沙山究竟是何等的一种比例,呈现帝国浪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匹配,兴许就是这幅作品的全部意义所在。
2010年3月28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