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网上流传一个笑话：国家统计局称，在随机调查的100位网友中，有87.53%的网友支持封杀BTchina。100个网友居然出了个0.53的支持率，这也太神奇了。随后，这个神奇的87.53迅速走红，在各种场合中为人们所引用，包括最近风靡网络的视频巨献《网瘾战争》。

实际上，国家统计局肯定不会屈尊去做这类调查。这只不过是网友的一次恶搞行为，主要反映了人们对有些部门乱搞虚假民意支持率的不满，以及对当下数据造假成风的一种嘲讽。类似问题在每年的GDP统计上体现得尤为明显。远的不说，据刚刚公布的消息，去年地方GDP总和再度超过全国的数据，光是上半年地方GDP数据总和就高出全国核算数据约1.4万亿元。这已经是十几年来年年上演的一出经典了。

一边是各地普遍患有GDP饥渴症，不谈GDP不足以显示地区进步；另一边是大量GDP数据造假、掺水，难以成为权威的衡量指标；而许多民众则对GDP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这个数据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客观而言，问题并不出在GDP本身。GDP作为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综合水平的通用指标，咱们在搞，许多国家也把这当做常规手段。只不过，许多地方都太把GDP当回事了，乃至于这个数据“被”承担了不可承受的重负。一个地方的经济是否发展要看GDP，衡量地方官员的政绩要看GDP，就连国家之间相互对比还要看GDP……在这种情况下，GDP统计不出乱子才怪！

但这还只是表面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我们至今仍然没有足够自信走出GDP神话，也就缺乏和它一刀两断的勇气。不妨想想，摆脱“唯GDP论”的口号喊了那么多年，为何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去人们把这里头的原因归于地方官员的政绩冲动，认为政绩考核和GDP挂钩催生了相关数据造假的风气。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你让各地官员不再统计GDP总量，难道让他们统计人均GDP？大家都知道，在中国任何一个耀眼的数据经过这么一人均，也将变得暗淡无光。一谈到这个数据，或者说拿这个数据作为主要衡量指标，许多官员恐怕都要坐不住了。

正因为不敢或者不愿去面对真相，就算把GDP和官员政绩切割开来，各地在GDP统计上仍然会是乱象丛生。可不是吗，围绕着GDP的不光是一个政绩问题、面子问题，还有执政能力的问题，试想这时候哪个官员有勇气承认：去年我们干的不好，所以GDP不如往年了？把这个问题上升到国家层面，大致也是形同此理。必须承认，GDP在中国已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是一个政治问题。既然GDP在某种意义上涉及执政的合法性和权威性，还有谁敢等闲视之？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后果：GDP只能越来越高，或者死守在一个普遍认可的水平上，而不能随它依照客观事实而呈现。

因此，要想真正摆脱GDP怪圈，光从技术上改革统计方式，或采取更为多元的政绩考核指标还不够。当前必须认清一个事实，虽然中国的GDP数据对世界而言是一个神话，可对老百姓来说已经成了一个笑话。那么，与其搞GDP游戏，还不如走出这个神话，勇敢面对真相。事情就这么简单，数据再漂亮光是嘴上说没用，还得看老百姓认不认。换句话说，大概只有官员政绩考核不再单纯依赖数据，而以老百姓的监督和评价为主，GDP统计才有望回归常态。如果老百姓不看表面光鲜的统计数据，而是让地方官员说说一年里都为老百姓做了什么，回答不上来或回答得不好就让卷铺盖走人，这时候还会有GDP什么事？

官员的执政自信不仅来自于经济发展，还源自于老百姓的认可程度，要做到这一点，还真的需要一种面对历史和未来的勇气和担当。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地位的提升，我们逐渐有了这样的底气。近日，李克强副总理参加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时，针对“中国的GDP总量超过日本跃居全球第二”这一预测回答道：“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虽然中国的经济总量居于世界前列，但我们的人均GDP居于世界100位以后，这是联合国有关机构作的权威发布，是明确的。”

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倘若各地官员都能够以这样的坦诚态度来统计GDP，附着于GDP之上的一切迷思都将消散无踪！

2010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