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上海国际商贸中心建设及其他

 

方 ; 最近把上海建成国际贸易中心的问题提了出来，早在上世纪80年代底、90年代初市政府制定的“八五”计划和十年发展规划中，就提出了把上海办成全国和远东地区贸易中心的目标。后又提出经济、金融、贸易三个中心，之后又加了航运中心成了“四个中心”。商贸中心提出快20年了，进展缓慢，原因很多，可能性如何？今天我们可以就这个议题讨论一下。

丁;  改革开放30多年，历届上海市政府都把建设三个、四个“中心”列为重要任务，看作是推进上海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头戏”。这是上海国际化大都市的地位所决定的，而党的改革开放政策为上海加快建设“四个中心”的步伐。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

反观上海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历程，上海在建设三个、四个“中心”，特别是“硬件”建设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是有目共睹的，你怎样评价也不会过分。诸如：洋山港、浦东机场、铁路南站（海、陆、空）的建成和投入使用，为加快上海国际航运中心的建设增添了对外的“门户”；正在建设中的陆家嘴国际金融中心城，将为上海建设成为现代国际金融中心增添亮丽的服务“窗口”；上海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和商业设施建设，为把上海打造成为国际商贸中心提供了广阔活动的“舞台”，城市立体交通网络体系的构建，为把上海加快建设成为“四个中心”辟了“快车道”。

　　但是，这些均属于打造“四个中心”基础性的设施建设，并不等同于“四个中心”，更不意味着“四个中心”将建成。像这样一个重大的新课题，确实值得大家认真加以研究和探讨。

方;  上海在改革开放中，错过了商品经济发展阶段。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后，各大批发公司原来的计划体制被打破了。上海和全国零售企业要适销对路的商品，而计划收购的上海货不再受消费者的欢迎，国营批发企业积压了大量库存，三角债压得无法转身，在产品经济下迈不出步子，又对外资与民企开放度不够，致使不少工厂破产，工人下岗，错过了产品经济向商品经济发展的良好时段。80年代广东由于邻近香港，得到了先机，得益于外资、民企所开发的大量日用工业品销往全国，广货占领了上海及全国市场。90年代后灵活而善于经营的浙江人对上海掀起了又一波的浙货冲击，这些现象是十分明显的，上海日用工业品由一统天下变成难得一见。各地商品生产的发展，使地区经济发展迅猛，浙江成了富省，商品销售总额已经超过上海。

齐;  建设国际贸易中心中存在一些不足。一是批发功能萎缩。早在上世纪30年代的时候，上海已经成为远东地区有名的贸易中心；在计划经济年代，上海商业的批发功能也非常强大，当时绝大部分的一级批发站都设在上海；改革开放以后，原有的批发体制被打破，原来的一级站二级站逐渐消亡，又没有很好地转型，工业通过自销，一是开设零售门店，二是组建批发业务，但小公司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商业批发还是不能少。批发机构的萎缩导致批发功能萎缩。

国外跨国公司如麦德龙、家乐福是大型零售企业，但也是大批发商，既搞零售，又搞批发，既做内贸，也做外贸。因此，我们要发挥综合优势，建立自己全球化的采购、销售、配货网络，进出口贸易和内贸零售要综合在一起，培育出我们自己的跨国公司。

上海的批发市场数量不算少，但真正属于全国性的市场不多，消费性的批发市场基本上没有。而浙江义乌的小商品市场不仅辐射到全国，而且辐射到海外，老外都到义乌来进货，还有绍兴轻坊、海宁皮革、常熟服装。余姚有个塑料城，商品销售不但辐射全国，还发布塑料制品的供求价格指数，供全国参考。

丁;  反观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是我国最大的经济贸易中心，也是远东最大的经济贸易港口，上海这一独特的经济地位，决定了它对国内外会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上海的繁华，始于金融业、轻纺业和商业的兴起。上海的商业是以南京路为标志，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蓬勃发展起来的，金融业包括银行、钱庄等的兴起更早一些，伴随着上海轻纺业、商贸业（含贸易货栈）的勃兴，海河航运业也发展起来，当年在黄浦江两岸、苏州河畔，大大小小泊船的码头、仓库，特别是十六铺码头的贸易货栈很多，成为当时货物的集散地，再讲黄浦江、苏州河沿岸，轻纺业造船业工厂林立。从现代经济学角度而言，早年上海商贸业的兴盛，它具两个“支撑点”：一是金融业，二是航运业（现代语叫流通），它们是相互依存的天然盟友，谁也离不开谁。金融业离开了经济、商贸业，它便失去赖以生存“土壤”；因为银行的功能是中间业务，商贸业离开了金融业，它的“脉管”里便会“缺血”，航运业离开了经济、商贸业的繁荣，大批船舶只能是抛锚码头。由此可见，金融、经济、商贸、航运这四者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有机整体。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这四者中起决定作用的是经济，尤其是二产，经济发展的状况决定其他。

齐;  对“四个中心”的关系的看法。“四个中心”是相辅相成的，建设国际贸易中心是上海形成国际金融、航运、经济中心的重要基础和条件，其它三个中心是前提。贸易的发展可以带动其它生产要素的发展，有商流才会有物流和资金流，商流的规模大，物流和资金流的规模才会大。金融中心和航运中心建设过程中需要实体经济的支撑，如果金融中心、航运中心建设与国际贸易中心建设脱节，将会制约上海新一轮经济可持续发展。

上海在加快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和航运中心的同时，更不要放弃具有现实优势、便于操作、市场开放度很高、长三角内难有竞争对手的国际贸易中心建设。比如国际金融中心有许多问题不是上海地方政府所能解决的。

建设国际贸易中心是一项系统工程，我们不能就贸易论贸易，要跳出贸易来看贸易，跳出贸易来谈贸易。我们要关注贸易跟商务楼之间的关系，贸易跟展览的关系，还有贸易跟会务、跟旅游的关系，这些都是不可分割、相互促进的，要互动共进、密切联系。贸易跟服务业集聚区、跟创意产业也是没法切分的，服务业集聚区也是贸易，是交合在一起的，创意产业里面有不少本身就是贸易业的创意。建设国际贸易中心，不光是政府和贸易业本身的事情，而是需要各方共同努力和关注。

方;  上海一直是商品的集散地，解放前上海有批发企业8300多家，占全国三分之一，大批发企业还在各产地设采办货庄，同时全国各地批发商在上海设立的申庄多达2000余家，上海还有30多个行业间互通有无的茶楼市场，和20多个商品交易市场，上海批发业十分发达。

解放后直到80年代初期，上海日用工业品占全国供应量的60%左右，以后逐年下降，到1989年只占40%，现在更少了，上海集散地作用日益萎缩。

丁;  上海在历史上之所以能成为远东最大的经济贸易港口，它是由当时上海独特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上海港的历史成因，至少有这么三条：一是，当年的上海乃是全国金融、经济、商贸业最繁华的大城市；二是，中国的海岸线长度居全世界第一位，但当时在上海港口的南、北海岸线上，既没有像上海这样金融、经济、商贸繁荣的城市，也没有像上海港这样多的码头和船舶往来。这一历史状况，就决定了上海必然成为远东最大贸易港口和货物集散之地；三是，上海地处长江出海口处，上海便天然地成为长江沿岸及其腹地航运货物的集散之地。因此，这三条历史成因，是值得人们去回味的，也许能从中得到某些启迪。

方;  改革开放后，我国的经济发展为世人瞩目，特别突出的是区域经济的平衡发展，使许多地区的人民富裕起来，这是极为可喜的现象。但对早先已经发展起来的上海必然会受到冲击，因此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一，航运条件改变。过去万吨级以下的轮船为主，能方便地进出上海，使上海沿岸码头比比皆是，仓库林立。现在世界在变，科技进步，贸易和运输量大大的增加。几十万吨级的轮船是主要的运输工具，上海港与邻近省份的深水港相比已失去了优势。二、上海工业结构调整，以造船、大电机、通讯装备、钢铁、化工等大型装备制造业和化工原料等附加值高的产品为主，日用工业品少了，家电、轻纺产品等人民必需的大众商品已不是上海的优势，而恰恰是这些产品在地区经济总额中，举足轻重；三、商品供销方式的改变。随着交通运输业和通讯业的发展，各地的商品生产已不再通过上海集散出去，既节省了成本，又使产销对接，这对商品生产者和销售者都有利；四、企业自主出口。对外开放后，地区和企业都有自主出口权，外商也喜欢自寻生产商，从而使上海的出口贸易失去了大量的国内外客户。面对严峻的形势，我们要建国际商贸中心的目标，是不容乐观的。

丁;  国际商贸中心，从狭义而言，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中心”是由“副中心”、“卫星”以及幅射圈组合而成。不久前，市有关部门相继推出建设“四个中心”的规划。其所勾勒的宏伟蓝图是鼓舞人心的，但“中心”怎样形成、组合的路径似不够清晰。再从广义角度而言，建设“四个中心”前面加了“国际”二字，这一概念与上海国际化大都市相匹配。但“国际化”的具体标志是什么？恐怕需以“市场无界”和多维视角，进一步清晰和量化。

　　再从宏观角度看，时下，全国许多大城市包括北京、天津、广东、重庆等地，他们都提出了打造国际四个“中心”的宏伟目标，而且几乎是同一“模式”，换句话说，上海已不再是全国唯一建设四个中心的大城市。在当今新的历史条件下，上海怎样打造具上海特点、上海特色、彰显上海魅力的金融、经济、商贸、航运中心？这是摆在专家、学者们面前亟待研究和探讨的新课题。

上海面临建设“四个中心”的新挑战。从宏观角度而言，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时下，在全国范围内，业已形成区域经济发展的新格局，而且每个经济区域都有“龙头”大城市带动。此乃是中国经济发展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新情况、新特点和新景观。这一点，与上海历史上所处的特殊地位相比，已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无疑为上海建设现代“四个中心”提出了新挑战。

再从长三角地区看，上海历史上的特殊地位和优势也发生了变化。如发展航运业，浙江省以北仑港为核心，向新建的舟山港拓展，且凭借海岸线较长的优势，提出着力发展海洋经济的口号，同时凭借新建成的杭州湾大桥通道，将港口货物快捷向上海和内地省份集散。最近，浙江省公布了一个数据：与50年前相比，出口额增长9000多倍。这是惊人的港口吞吐量的增量状况，乃是衡量航运中心的标志之一。江苏省大力建设连云港口，与南通港、江阴港、常州港、镇江港、南京港形成海河岸港口群。再看上海的海岸线，上海的海岸线则短得多，所以，今后在航运方面，地区之间相互争夺市场份额的竞争会相当激烈的，这也直接关系到商贸业的发展。推动商贸业的发展需两个轮子：一是商贸业的“上游”，即二产。在历史上，上海的二产尤其是制造业基础是比较好的，但如今这方面的优势不突出，亟待振兴。二是航运业及其运输成本也是在竞争中能否取胜须考虑的问题。现在大家常讲上海的独特地位，这个独特地位，就是应体现在上海经济的发展跑在全国的前头，其增速，远远超过全国经济发展的平均水平。这就是上海的吸引力和魅力。

归结到一点，上海经济的发展和商贸业的繁荣度（即市场的活跃度）决定“四个中心”建设的速度；换句话说，就是要把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作为第一要务，把上海建设成经济强市、市民富市。

关于建设“四个中心”的前瞻性、延续性、可行性和可操作性的探讨问题。

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把上海打造成为国际“四个中心”，是一项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从历史经验看，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制订的宏伟规划、确定的阶段性的奋斗目标能否实现，它的延续性和可操作性就显得特别重要。但前提是，需做深入地调查研究，把握经济“全球化”的脉动。如果脱离动感的国际化市场和市场的现实需求，实施操作起来那是难的。

　　齐;商贸业在上海经济发展中具有稳定器和推进器的作用。与同属第三产业的金融业、房地产业的大起大落相比，上海的商贸经济增长相对稳定。在这次世界金融危机中，我国内需内贸所受到的影响最小。今年1—7月份上海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增长幅度仍然能够保持在13.8%。近几年来商贸服务业占全市GDP和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分别维持在11%和20%左右，已成为上海经济稳定增长的重要支撑。

零售这块在建设国际贸易中心中也非常重要，尤其像上海这么大一个市场，有1888万常住人口，300多万流动人口，一年有640万海外旅游人次，1.1个亿的国内旅游人次，这么大的流量，还有长三角地区开自家车来上海购物的，他们有高中低各种层次的消费需求，这么大的市场必须兼顾。

方;  “购物天堂”是2002年“十五”规划中提出来的，现在商界有些人士对此有质疑，认为“购物天堂”取代了“商贸中心”，其实这是冤枉。当时凸出的还是“商贸中心”，明确“购物天堂”建设仅是实现“商贸中心”的基础。但从今天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我认为是现实的，要恢复上海大批发、大流通还需时日。近几年来上海零售业虽与全国比有所下降，而总体上还是不断上升的，而且硬件建设也不差，因此把上海办成“商贸中心”也是现实的选择。

齐;  内贸和外贸是贸易经济内部不可分割、相互联系的两个部分。加快建设国际贸易中心，有利于推动内外贸一体化；内外贸一体化有利于推动国际贸易中心建设。在当前世界金融危机情况下，内外贸一体化更为紧迫。我们国内市场商品品种、品类的丰富度远远不够。内贸企业了解国内消费需求，但缺乏熟悉国际市场的买手（采购员）；外贸企业了解国际市场，但对国内消费需求不熟悉。长期的内外贸分割，不利于贸易发展。

内外贸融合有利于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的统筹。出口加工企业有较为先进的机器设备、生产流水线、技术质量标准、设计队伍和生产管理队伍等。在国际市场需求减少的情况下，这些相对有优势的外贸生产厂家，转向国内市场有较好的基础。可以利用多年外单生产、研发、设计的优势，在内销市场找到持续发展的出路，也有利于扩大国内生产、满足国内消费需求。

　　内贸企业具有国内客户、国内信息渠道、密集的商业网点、仓储物流设施等便利条件，外贸企业具有国外客户、国外信息渠道、国际贸易网络等资源优势，借助内外贸一体化，可以将这些资源和市场结合起来，互为依托，资源共享，实施“走出去”战略，为扩大出口创造条件，外需的扩大也会带动内需的扩大。

建设国际贸易中心少不了商贸龙头企业，这是主体，目前培育商贸龙头企业非常紧迫，建议由政府推动，将现有内贸企业集团与外贸企业集团合并，国际跨国公司都是内外贸结合的，探索组建一家融内外贸企业为一体的集团公司，既可以优势互补，弥补双方的缺陷，又有利于促进内外贸经营、管理人才的交流和互换，为实现内外贸一体化经营作出示范，并成为主导力量。因为，单靠市场驱动，由企业自发驱动，自发的购并，或者内外贸企业业务逐渐延伸，进度将很慢。

由于内外贸长期分割，懂内贸的不懂外贸，懂外贸的不懂内贸。所以需要加快培养大批既懂内贸又懂外贸、具有丰富的实践知识和管理经验的复合型人才。优化企业的人才结构，促进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力的提高。

 丁一新华社高级记者.齐晓斋上海商业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