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盆梅花来

　
　　清晨，一股鲜花的清香飘过来，淡淡的，柔柔的，却沁人心脾。她轻轻地袭击着我，慢慢地包裹着我，不由我不心旷神怡。
　　然而，我诧异，纳闷儿：这是从哪儿飘来的鲜花的香气呢？
　　窗外是天寒地冻的世界，即便是晴天也没有一点生气。早早降临的一场暴雪，将满世界的翠绿毁于一旦。街树的叶子早已落光，往年倘或有一点绿色的冬青，今年也枯萎成土拉巴唧的灰褐色。偶尔，可见法桐树上零零星星挂着几片干叶，其间拟或夹杂着一两串圆圆的很像荔枝的果实，却早已干枯，同那几片枯叶一起在寒风里瑟瑟抖动。
　　屋里倒挺暖和，客厅摆放在着两盆花，一盆顶天立地，仙人掌类，浑身长刺，春天开过一次花，花朵挺大，可惜花期太短，开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谢，也没有什么香味。一盆菠萝铁树，小巧玲珑，青翠可爱，可它很难开花，摆在那儿之后，天天观察，至今丝毫没有开花的迹象。
　　那么，这诱人的花香到底是从哪里飘来的呢？
　　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不久，一位朋友送来一盆梅花，说是春节就可以开花。我见它枝瘦棵矮，很不起眼，就浇了些水将它扔在阳台一隅。难道是那盆梅花开了吗？不对呀，不是说到春节才开花吗？离春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急忙穿衣起床直奔阳台。远远地，几瓣雪白的花瓣就映入眼帘。心内一惊，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
　　铁青的枝干上，几朵梅花已经盛开。洁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淡淡的清香。一朵，两朵，三朵，总共五朵。那娇嫩，那洁白，那清高，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大概是王安石的诗句吧，或许他也有过随便丢在一旁的梅花忽然盛开的经历呢。
　　枝干上还有几颗花蕾，含苞待放，欲出还羞；嫩嫩的绿叶也已经努嘴，吃力地拱出翠绿的叶尖。急忙提来清水给它浇灌，又忙不迭地搬来花架，将它移到阳光充沛之处。心想，过不了几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另外几颗花蕾也就开花了。
　　清晨浇水赏花，太阳高照之时，将花盆转过来转过去，转着圈让它全方位晒太阳，夜里又将它搬进客厅，淡淡的清香就洒满房间。果然，天道酬勤，含苞待放的花蕾又有几个开了花，枝条上的绿叶也翠身欲展。我的心情空前愉悦。
　　然而，有那么一天，早上起来，猛然看见，梅花花盆周围一片雪白。急忙走过去，只见枝头上的花瓣都已脱落在地，几颗未开的花蕾，还有刚刚长出来的绿叶也掉了下来，它们无奈地散落在一片雪白之中，十分显眼。
　　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未动。但我终于明白过来。蹲下身去，一片片拾起掉下来的花瓣。又找来新土和新花盆，将原来的湿湿的土换下来，再将拾起来的花瓣倒进花盆里的梅花棵下。
　　做完这些坐下来细想，想着，想着，就想起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弄不清“驿外断桥边”上的梅花，同我随意丢在阳台上的梅花的命运有哪些共同之处，也弄不清阳台上的梅花会有哪些“群芳妒”，更弄不清阳台上的梅花突然凋零，是缘于我的过于勤快还是她的“黄昏独自愁”。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明年的此时此刻，我家的阳台上，“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美妙景色，一定会再来。
　　
　　                                                    2009年·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