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碎片:特立独行的陈寅恪


陈寅恪先生是近现中国著名的国学大师,早在1920年陈先生就提出为人治学应该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难能可贵的是,陈先生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终生以此为座右铭,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始终不改其志,实在是令现代那些招摇过市、经常变换嘴脸的“大师”所汗颜。

1953年,上面已经内定陈寅恪先生担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的所长。当时,陈寅恪先生在中山大学任教。于是他的一位学生(也是知名学者)奉命到广州去请陈寅恪先生出山担任这一职务。结果谈得不欢而散。他的学生没有办法,只好用笔记记下了陈寅恪先生对这一邀请的回复。这就是著名的《对科学院的答复》。

陈寅恪先生在回复中说:“我的主张完全见于我所写的王国维纪念碑中。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因此他提出就任所长的两个条件:一是“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我从来不谈政治,与政治决无连涉,和任何党派没有关系。”二是“请毛主席或者刘公(即刘少奇,时任国家主席,王注)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并且说:“其意是毛公是政治上的最高当局,刘少奇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当局也应和我有同样看法,应从我之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

这样的条件不要说当时那种政治环境下,即使拿到现在也是行不通的,因此,所长一事也就此熄火,陈寅恪先生仍然任教于中山大学。 

至于在答复中所提到的王国维的碑文与郭沫若的事情,陈寅恪先生写道:“你要把我意见不多也不少地带到科学院。碑文你带去给郭沫若看。郭沫若在日本曾看到我写的王国维诗。碑是否还在,我不知道。如果做得不好,可以打掉,请郭沫若做,也许更好。郭沫若是甲骨文专家,是四堂之一,也许更懂王国维的学说。那么我就做韩愈,郭沫若就做段文昌,如果有人再做诗,他就做李商隐也很好。我的碑文已经流传出去,不会湮没”陈寅恪说这一段话似乎是有感而发,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其原因。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陈寅恪那高尚而独立的人格是令人钦佩的。要知道,当时郭沫若可是毛泽东面前的红人,而且在那种政治挂帅的大环境之下,能说出这种话来,其独立之精神不惟当时少有,即使现在也是难找的。

 

 

附:陈寅恪先生所做的王国维碑文:

海宁王先生自沉后二年,清华研究院同人成怀恩不能自已。其弟子受先生之陶冶煦育者有年,尤思有以永其念,金曰宜铭之贞珉,以昭示于无竟。因以刻石之辞命寅恪,数辞不获已,谨举先生之志事以普告天下后世。其词曰: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 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 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 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 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 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