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钻总部对面,天鹭岛
天鹭岛上,阳光清洁明亮,远处的海水漾着冰凉的蓝。巨大的棕榈树荫里,杰克阳和高自强并排躺在两张太阳伞下,饶有兴味地聊着。
黑钻的财务专家管金泰走过来打招呼:“Uncle,我把小金元放在这里了,让他学着砌沙堡。”
小金元的小脸蛋比较圆,粉嫩粉嫩的,头发又黄又软,红色T 恤衫上印着一只大角麋鹿的图案,手里正提着蓝色的小沙铲和塑料桶,很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他朝杰克阳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向了不远处的海边。
“这是我们管顾问的孩子,今年五岁。高总的小孩多大?”
“十七了!”高自强叹了口气,“我那小子很乖,学习成绩也不错,样子挺像我,高高壮壮,可性格跟我一点都不像,就是没点男子汉的气势。到现在放学稍晚一点,就不敢自己回来,要他妈妈去接!”话到这里,高自强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
“想想我十七岁那时候,早就满世界闯荡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成天看着公司里的人不中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不如人家!”
杰克阳笑着点点头,没有答话。
海面很平静,海浪始终缓缓地拍打着沙岸,偶尔向岸边前移一点点。杰克阳的目光落在小金元的沙堡上。沙堡越堆越高,小家伙的嘴唇紧紧抿着,神情像一个专注的雕塑家。
杰克阳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高自强:“孩子小的时候,家长的悉心照料是好事,但在成长中,必须要有一个学会‘独立’的过程,如果遗漏了这个环节,那么,孩子就只能长大,不能成人。”
忽然,一阵急速的潮水涌上来,小金元的沙堡被浸湿了。堡尖轻轻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塌下去。蹲在旁边的小金元先是愣住了,之后,看看两个大人,大哭起来。
高自强连忙起身,想去抱小金元,一旁的杰克阳忽然按住了他,“等一下,他自己可以做好的。”高自强有些犹豫,满是担忧地望了望小金元,只好作罢。
杰克阳把目光转向海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我们这代人,小时候苦,家里什么都没有,生活的重压之下,强迫自己要独立,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够成功,性格,也才能够比较强悍。”
小金元的哭声越来越小,渐渐转为轻轻的抽泣,他偷偷望了望杰克阳和高自强,发现大人们没有来帮忙的意思,终于从沙滩上爬起来,拿着小铲子掉头往远离大海的方向走了几步,找到一个海水浸不到的地方停下来,又开始建新的堡垒。
杰克阳望着小金元的背影,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摘下墨镜,转过头来,“好多时候,人们把领导和企业比成是脑子和身子的关系,其实我认为,比成老子和儿子的关系才更为确切。企业也会有成年和未成年之分。”
“哦?”高自强扬了扬眉,很专注地望向杰克阳。
“一个成年的企业,最重要的标志是——可以自行运转,面对市场,有自动反应的能力。企业成年以后应该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行动、爱好,甚至有自己的脾气。反之,效益很好,却在管理上表现弱智,就还只是未成年的孩子。很多企业家,个人能力非常突出,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对企业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与精力。但是,只要离开他本人,企业就会停摆,甚至陷于瘫痪。就好像,有些成绩很好的孩子,实际上是家长在替他们做作业。这只是在喂养,而不是在培养。”
“中国的民营企业,常有先天不足,早产或者是营养不良,所以创业者用了非常的心思来照管。这在创业期应该是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如果没有这种照料,企业很可能会夭亡。但是,一个企业不可能总是在创业期,就如同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在童年一样。此时,过多的照顾会影响它的正常发育。”
高自强听着杰克阳的话,若有所思。
“大家在企业拿到的薪金和待遇很高,成长性却很低,老板个人的能力很强,员工的能力却很弱,这样的企业,永远不可能成年。”
杰克阳在沙滩上画了一段阶梯,“企业和孩子一样,不要怕他们犯错,犯错误其实就是在交学费,不断的试错当中,才有成长。”说完,淡淡地笑了。
(插图,在试错中成长)
一旁,高自强深深吸气,盯着沙滩上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Uncle,Uncle,你看——”小金元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拉住杰克阳的衣袖,指给他看不远处刚刚砌好的——一座很漂亮的城堡。和原先倒下的那座尖耸的堡尖不同,底座很大,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浑厚,四五个堡尖高低错落,环簇着中心的圆顶,上面还装饰着好些不同形状的美丽贝壳。
“哇!好漂亮的城堡呢!”杰克阳大声赞叹,抱起小金元,慈爱地用手指刮着他的小脸蛋,兴致勃勃地走到城堡旁边,蹲下来仔细研究。小金元兴奋地拉着杰克阳的手讲解,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高自强呆在原地,暗自惊叹。这样的城堡恐怕是他自己也砌不出的,想不到一个小孩子竟然可以独立完成。
微风拂过,棕榈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海天相接,很远又很近。
那天傍晚离开天鹭岛的时候,高自强的步子轻快了许多。望向夜色渐沉的海面,他仍旧想着,使自己豁然开朗的,究竟是这座超脱于世的天鹭岛,还是那个堆沙堡的五岁孩童,亦或是刚刚那位既洞穿玄机,又平静淡泊的男人?
宜康总裁办
在黑钻的帮助下,宜康公司新聘任了人力资源经理乔震。乔震原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绩效考核,并且,根据考核结果裁掉了三名老员工。离职通告在公司公布之后,这三名老员工跑到总裁办公室找高自强哭诉,闹了一个下午,这是公司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引起了高自强的震怒。
下午,宜康公司总裁办,高自强找来乔震。
“听说,前天下午,人事部裁掉了三名员工,是你批准的?”高自强阴沉着脸,问道。
“是。”乔震回答得很坦然。
“你的权利是谁给的?”高自强盯着乔震的眼睛问。
“是公司给我的。上一周的总经理办公会,已经通过了这个方案,不合格者离任。照章办事,不需要再请示。”
“这三名老员工,从公司创业期就跟着我打天下,靠的不是你那些制度上规定的条条,靠得是苦干!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企业以人为本,不是以制度为本!”高自强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乔震。
“不错,企业要以人为本。但是,以什么样的人为本?是以有纪律有能力的人为本?还是以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的人为本?!”乔震反问。
“他们能力跟不上,可以调去其他部门,做别的工作,也可以在工资上做调整。你可倒好,一点机会都不给,让我怎么面对那些创业的老员工?!”高自强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好吧,高总。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会先知会您。”乔震的语气也有所缓和,做出了让步。
“不是下次。这次就要解决——”高自强顿了顿,“人心是最重要的,我要你现在就安排他们上岗,工作可以变动,但不能离开公司。”
“我不能这样做,解聘通知已经下达了,全体员工也都看到了通告。决定已经做出就不能轻易收回。”乔震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是公司总裁,现在我命令你——必须收回决定!”高自强猛地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吼道。
“我不是总裁,但人事部的决定是不可能收回的,如果要收回,您自己去以总裁的身份收回吧!”乔震说完,摔门离去。
乔震离开之后,高自强整晚都没有睡好。想了一夜,他觉得,乔震的话也不无道理,决定第二天再找乔震谈谈。
清早,高自强来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要秘书通知乔震面谈,结果,秘书回复,乔震刚刚送来辞呈,已经离开了公司。听到这个消息,高自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