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期间的家庭活动,要产生额外的650公斤二氧化碳。于是美国出现碳补偿贺卡。这提醒我们一个被忽略的重要事实:人人都是排放者。当我们在工作、生活时,我们一直在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消费活动,这些消费活动每日每时都在消耗资源并排放污染。因此,我们都应该有愧疚之心。
圣诞节前夕,一种叫作“节日碳足迹”的新事物在美国时尚起来。旧金山的一家环保公司向顾客出售“碳补偿”,今年的热门产品是电子圣诞卡。价格为5.95美元的电子圣诞卡的碳补偿价值是454公斤的二氧化碳。购买这些电子贺卡的人们,自动把资金注入该公司正在赞助的风力农场、垃圾填埋厂和甲烷回收行动等项目,这些项目有助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这样的补偿可以给予顾客们些许良心上的安慰,让他们在节日里为与家人团聚而乘飞机的时候或开车搜寻节日礼物的时候少一点愧疚。
这种消费时尚表明,美国人开始反思节日活动对环境造成的压力。《美国参考》杂志刊登的一篇报道写道,为什么要把一棵棵生机勃勃的树砍下来,用闪光片和其他装饰物装饰起来,数周后就扔掉?为什么要在礼物和卡片上浪费那么多纸张?该报道引用了英国所作的一项研究:圣诞节期间的家庭活动,要产生额外的650公斤二氧化碳。
美国出现的新事物提醒了我们一个被忽略的重要事实:人人都是排放者。当我们在工作、生活时,我们一直在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消费活动,这些消费活动每日每时都在消耗资源并排放污染。因此,我们都应该有愧疚之心。
前不久结束的联合国气候变化问题坎昆会议,各个国家和团体争得面红耳赤,说到底就是为了争取使自己多一点排放权,别人少一点排放权。在碳排放问题上,国际舆论和国内舆论关注点都在国家、经济体之间排放权与发展权的平衡上,约束的对象除了国家、经济体,就是企业这样的主要排放实体上。
国家可以通过法律规章政策等手段,要求本国企业和公民减少碳排放;企业可以通过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造大幅度减低本企业的排放,因此,重视国家和企业的减排责任是天经地义的。不过,“人人都是排放者”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的确被有意无意忽略了。事实上,人类每个个体的排放,或者他能影响到的排放,乘于一个69亿的基数,总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经济学上有个术语叫外部性或外部效应,意思是说,每个生产者和消费者,在其活动过程中,会产生一些超出自己权益边界的影响,这种影响是边界之外的人未曾花钱购买过的或未得到补偿的。外部性有正、负之分。打个比方,“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家园子里的桃李开得很艳,别人在园子外面看了会感到愉悦,这是正的外部性;一个企业在其生产过程中产生污染,其废水、废渣、废气等排放到企业边界以外,对周边人群产生恶劣影响,这是负的外部性。
每个人的活动,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可能产生一些负的外部性。你做饭做菜,产生的厨余垃圾堆放在小区的垃圾桶以及从小区运到垃圾厂的过程中,都会产生臭气,损害别人的身体健康。你家装修,冲击钻轰鸣,排放的噪声污染也是别人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
我国的法规、政策,对个人排放是很宽容的。经常可以看到小区里这家装修那家装修,门口堆放着小山一样的拆下的废建材,甚至有完好的洁具、家具;去餐馆吃饭,饭菜只吃一半甚至1/3的情况很普遍;很多人家的电视看几年就嫌落伍了,要换最新潮的。对此,法规并无制约。而在美国,消费者抛弃一台电脑须交纳32美元;日本消费者丢弃废旧家电时要购买相当于500元人民币的“回收处理券”;在法国等西欧国家,家电的更新要履行十分烦琐的批准手续,所以居民轻易不会更换家电。
中国为什么对个人的排放比较宽容?除了整个社会的环境意识比较差之外,这些年流行的一些时髦的经济增长理念,也是重要原因。此次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刺激消费”成了很多学者、政府官员的口头禅,诱惑性的刺激消费政策出台了不少。此外,所谓“破窗理论”在前几年很盛行,也遗毒不浅——把一个窗户打破,再把它修好,就可以创造GDP。
在破窗理论的指导下,在寻租机会的诱惑下,许多城市把好端端的人行道、铺路石挖掉、砸断,重铺新石板;至于横扫全国的拆迁运动,更是在创造若干GDP数字的同时,浪费了巨量的社会财富,又留下大量难以处理的建筑垃圾。
上行下效。这样一种近乎主流的导向,激发了我们中国人本就存在的暴发户心态,人人以超前消费、炫耀性消费、过度消费为荣,以节俭为没面子。我估计,“碳补偿”电子圣诞卡如果在中国出售,怕是没多少人捧场。(原载北京青年报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