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溪煤铁公司工作的经历
我们来到东北工业部时,已有不少年青人在这等待分配工作。夏部长分批给大家谈话。周仲民分配到沈阳变压器厂工作,我和另外四位分配到位于辽宁省本溪市本溪煤鉄公司工作,并指定我为去本溪的小组长。这四人分别是张林、方生、王萍和程宕。张林是浙江大学电机系四八届的毕业生。王萍原名唐金金,是上海交大四八届财务系应届毕业生。方生是山西矿冶学院采矿系四八届应届毕业生。程宕是一位中专毕业生。
第二天,我们乘火车到了本溪市。拿了东北工业部开的介绍信,直接到本溪煤铁公司人亊处报到。
人事处处长田大田接见了我们。在详细了解每人的学历并让我们填写履历表后,张林、我和程宕分配到动力部,王萍到财务处,方生到采矿部工作。田处长问我们愿按供给制待遇,还是按工资制待遇。
那时我们对供给制已有所了解。自从我们进冀东解放区直至这次来到本溪煤铁公司,一直是享受供给制待遇的。供给制待遇为,每年每人发放四季服装,按干部级别,免费提供不同挡次的伙食。按我们的级别,伙食为大灶水平。若按工资制,仍吃大灶,但需自已买饭票,衣服均由自已购置。我们都选择了工资制,我愿意手中有供自已支配的工资。
分配到动力部
我、张林和程宕随即到动力部报到,动力部主任陈勉之是一位老干部。我和张林留在动力部,程宕分配到电修厂。
动力部所属部门为公司一切有关发电,供配电的工厂和车间。部下面设有本溪第一发电厂,本溪第二发电厂,电务课,电修厂,宫原变频机厂,电话交换台。
陈主任让我和张林先到动力部所属各工厂去了解现厂里的情况,以便今后开展工作。
我到本溪煤铁公司之前,在上诲曾参观过几个轻工业工厂,如纺织厂,制铅笔厂,卷烟厂,电话局,上海浦东发电厂等。但从未进过重工业工厂,更谈不上矿山和钢铁工厂了,当时江南没有重工业。
本溪煤铁公司使我大大开阔了我的眼界。一个煤铁公司竟占了本溪市大半面积。公司内有这么多的工厂、车间和矿山,职工竟多达一万多人。我想我到解放区去参加革命,参加祖国的经济建设的愿望是对了。本溪煤铁公司不就是一个我国重工业基地吗。
开始工作的头三个月,我和张林挨个地参观动力部所属的各部门,第一和第二发电厂和各变电所。
在老工人的指点下,我爬进第一发电厂停炉后的大蒸汽锅炉,体验热检修的感受。至今我仍能记得那位耐心给我们介绍发电厂内复杂的汽轮发电机和高压蒸汽锅炉的结构和运行那位老工人的名字,他叫米双鹿。
我在第二发电厂参观时认识了高级钳工,高师付。他正在指挥该厂14000千伏安汽轮发电机蒸汽透平翼轮的吊装和检修工作。他是动力部内有名的擅于检修大型汽轮机组的机械和轴瓦检修工人。他修刮的烏金瓦保证一次成功。第二发电厂是向公司供电的主要电源。装有两台14000千伏安的汽轮发电机组。由于高压蒸气供应能力不足,这两台发电机未能充份发挥能力。
那时二电厂正在建造一座三号锅炉。锅炉的两个集汽包已经安装就位。上百根高压蒸汽管亦已弯曲成型,正在逐根吊装。
工人正在进行扩管操作。扩管是用一种工具将两端已插入集汽包的钢管两端管径扩张,使之与集汽包紧紧咬住,接缝处保征不致漏气。也就是说,所有的接缝都不是焊接固定的。为了能够看清楚这项操作,我跟着操作工人爬到有二层楼高的集汽包旁看他是如何操作的。他用的工具是一种膨胀套筒,类似房屋装修中用的膨胀螺栓。操作很简单,只要逐步拧紧内螺丝的螺帽,锥形的内螺丝在移动时就会以巨大力量将钢管胀粗。这时可以看到集汽包插入钢管处的外皮出现变形的痕迹。变形的金属表面氧化层会起皮剥落。
本溪厂区的变电所有,供电力机车电源的大水银整流器变电所,水源地变电所及炼铁变电所等。
三个月的参观使我对本溪厂区的供、变、配电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公司在宫原区还有规模更大的一个炼铁厂和炼焦炉等。但宫原区的高炉、炼钢厂的生产线尚末列入恢复的范围。
公司在南芬有一座露天开采的富铁矿及其配套的生产车间,选矿厂及其供配电设施。南芬铁矿同本溪厂区有一条电气化铁路线相通。电气机车能方便地来往于本溪、彩屯煤矿和南芬之间。
参观结束后,陈主任将我分配到电务课当技术员。
电务课课长霍光斗是位留用人员。课内设有动力,外线、内线和电话四股,均由老工人担任股长。动力股股长潘师付和付股长牛焕新,外线股长马庆玺,内线股长祝从玖。电话股长刘光祥,他是一位老革命老党员。
各变电所所长均由课长直接领导。我到电务课工作后同各股股长有较多接触,跟他们上工地,检修旧设备,按装新设备,敷设新的高压输电线路等。在工作中对这些老工人们逐步加深了理解,並建立了友情。之后在同他们三年的共事后,我发现这些老工人真是支撑动力部和电务课各生产和施工现场的骨干。
我到电务课后,首先是跟着工人去一个个工地和现场,通过一项项大小工程来熟悉生产和施工检修技术。这一阶段主要是向老工人学习。
随工程规模的扩大和技术复杂性的提高,老工人们的经验己不足以解决出现的技术问题了。这时我开始发现我在交大学到的专业技术理论有用了,出现了理论与实线相结合来解决实际问题和难题的必要。像我这样受过正规大学教育的青年知识分子确能在公司的恢复和发展中发挥积极的作用。还可在一定的条件下,在公司的恢复和新建工程中引入新技术。
电务课的几位老工人都非常出色。外线股长马庆玺非常能干,外线活得爬电杆,上高压线铁塔。掛高压输电线得爬山踄水,非常辛苦。他不但指挥自如,且亲自带头干。1954年我从苏联学习回囯,曾在冶金部遇见他。他己调到酒泉钢铁公司任动力部部长。动力股股长潘师付和牛焕新是电机、电器按装和修理的能手。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有关电器,电机按装操作和调试投运的知识和经验。祝从玖是位性情温和,工作细致的干部。他负责内线,主要是维护原有的照明系统和新建楼房的照明设施,操作非常熟练。后来他被调到某钢铁厂当了计划处处长。
我曾经跟随外线施工队到野外敷设一条从宫原通往南芬铁矿的高压输电线路。施工时,我跟工人一起爬上悬掛高压线的铁塔,但我根本插不上手。
高压线上掛的不是一般的铜绞线而是耐张拉的钢绞线芯的铜线。一大卷高压线展开时需多名工人牵拉。往高压鉄塔绝缘瓷并上掛线时必需用绞盘一点点拉上去。一台绞盘得有三至四人推转,劳动强度极大。
高压铁塔的线路需翻山越岭,並不都架在平原地带。但电务课一支人数不到十人的外线工队伍却靠自已的智慧和辛勤劳动却迅速完成了,我参与了这次施工的全部过程。在整个施工过程中,工人们始终热心地教我长距离跨越山岭高压线路施工的知识和经验。我一直感到很兴奋,他们劳动的热情和熟练的技术使我很感动。
回到本溪后,我将这次长距离高压线路施工的过程和工人们的劳动热情写了一篇稿子,以木公即 (松) 的笔名投到《本溪日报社》,被录用和刊登出来了。工人们读到此稿后,倍感兴奋,但他们始终不知道是我写的文章。
工厂里有时也会发生一些不测的事故。有一次公司开新年联欢会,电务课工人都去看节目了。课里一位老工人,劳动模范,却不放心电务课的电气材料仓库,单身一人回来到仑库检查。仓库内沿墙壁敷有两千伏的高压电网,开关装在库外门旁。他拉开电源开关,切断电网电源后进入库房。当他还在库内检查尚未出来之前,值班员从联欢会回来了。他看见电网电闸没有合上,又不知道己有人先于他进入库内,顺手就将电闸合上了。就这样,酿成了一起将劳模电击死亡的事故。我那天一早上班时,看到这位劳模躺在地上,右手被电击灼伤,皮肉都烧焦,脚底有被电击灼伤的伤疤。
又有一次,不知何故,电务课仓库着了火,烧毁了一半电气材料。连续发生了两次亊故,使公司领导发现电务课领导工作松松垮垮,不负责任。第二天出了告示,撤消霍光斗电务课长的职务,任命吕维松为电务课课长。对于这个任命,我一点没有思想淮备,一下子当了课长,反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当天上午陈主任找我谈话,勉厉我好好干,一起同工人们一起把电务课的工作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