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宝町是东京“皇城根”上的一个区,以书店、旧书店著名,神宝町旧书店街位于东京千代田区(原神田区),有着120余年的历史。在这里,大量的旧书店、旧书商、出版社、图书批发商云集,可谓“书籍的海洋”。它号称世界上最大的旧书店街,也是珍本、孤本等珍贵书的宝库。二战时期,神宝町的部分书籍毁于战火,这一直被日本人视作重大的文化损失。神宝町旧书店街的旧书店多数位于靖国大街南侧,即店铺一般为北向而建,据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旧书,避免其被阳光直接照射。
我几次去东京,都住那里的Tokyo Dome酒店,虽然那酒店是丹下健三设计的,但并非很突出的酒店,何况旁边是那个“蛋形”的体育馆,晚上经常有流行音乐会,来自日本各地的粉丝经常就住那酒店,车水马龙,人头滚滚的,也非我所好。之所以住那里,就是因为神宝町,出了酒店就是地铁中央线的饭田桥站,往前走就是神宝町大街,那一带横街窄巷密密麻麻的都是旧书店,分类清楚,质量都是世界旧书界中上乘的,分门别类。最重要的是老板都是专家,有问必答,日本表达不了,拿笔写汉字,基本交流毫无问题。那里出版社林立,抬头一看,不是“文艺春秋”吗!招牌上那些出版社的名称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吸引人的还有旁边小巷里一爿爿小店,是很实惠的纯粹日本饭馆、酒馆,里面见不到一个游客,就是出版人、编辑、作者,还有就是东京大学在这里的经济学院、数学研究所、商学院的研究生和教授。人声营营,灯光暗淡,杯觥交错,是文化人的去处,我经常在买书后到那里的小店吃晚饭,翻翻所得,自有所归。
这次去日本,因为会议的关系,我先一个人回到东京,那一天是2010年12月8日,放下行李,就去神宝町找书,那里有几家专做浮世绘原作和复制版画生意的画廊,不大,但是东西都很精致,价格也合理,买了几张。转头去看设计、艺术旧书店,有一本几年前的英文书,是关于战后五十年日本设计发展的,看了就买下了。那些1950、60年代的设计,特别是平面设计和产品设计,的确很吸引我,也有很多联想。
日本战后有个色彩协会叫做“秀彩会”,日文读音为Shusaika,英语叫做Beautiful Color Society,大概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流行色协会之类的机构吧,是日本战后几个推动现代设计发展的组织之一。他们在一些百货公司举办设计展览,以此来推广、普及传统工艺、现代设计的概念。
1951年,秀彩会在大阪的“近铁百货公司”举办了和服展,近铁是日本第二大专业物流公司,跨界运营,在干线车站旁边开百货公司,规模都大,提供场地做展览,是推动设计普及的力量之一。这一年的展览,找了Yoshio Hayakawa做海报设计,这个读音应该是“早川义夫”。作品很简单:一个穿着和服的时尚红发西方女子的剪影,在那个战后时期,西洋女模特对日本青年一代具有很强烈的吸引了,而海报的主题是和服,和服的形状本身就很平面,很几何,加上设计师的提炼,成了一个有棱有角的几何形,全部黑色的,黑底上用毛笔画上朱砂色的曲折线条,好像书法一样,和服宽宽的金黄色“太鼓结”在这个海报上是用花纸拼贴形成的,拼贴一方面能够突出太鼓结的形式感,同时有现代艺术的气息,一举两得。是一个很经常的作品。这个设计,据说设计,据说受17世纪和服影响,不对称的剪裁,书法装饰效果,艳丽的太鼓结,早川义夫说他设计的时候就是突出了抽象表现力,采用了强烈的色彩,西方现代艺术的启迪,日本平面设计的传统手法。细看那张作品,的确能够在简单之中包含了这些方面的元素,这张作品是战后日本海报的精品。
日本的设计中有一种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在突出民族感的时候,会跨越设计界限,从其他的传统范围内借鉴动机,比如设计座椅,用书法的笔划,设计海报,用和服的形式,这张作品是我看到的比较早的典范之一。
那次我在神宝町买了几本有趣的书,出得书店,我找到的一家经营这种旧海报的书店,这张作品也在收藏中,价格不菲,比较是六十年的作品,又是进入设计史册的作品啊!看见我兴趣所在,店主主动拿出好几张这个时期的海报给我看,当时有种冲动:如果钱够的话,买一批战后海报旧作,足可以举办一个日本海报展呢!
2010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