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开。
我坐在后面提醒司机。
车子从那家婚庆店前滑过,透过窗子我看到她正在装饰彩车。她的侧脸,我应该很熟悉,很像她父亲——我的舅舅。
有多少年没见了?本次东北行,我想不到会在某地和她相遇,当然此时的她根本认不出我是谁,而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谁。我能准确的说出她的名字年纪,一切,但我不想说。
我们应该是表姐妹,却因为大人间的爱恨情仇相隔一方,有20年了吧?彼时她是个孩子,我记得我们应该相差5岁左右,偶然相遇,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隔着窗子,隔着20多年的岁月。
镜子中的我,一张标准的鸭蛋脸,那是母族给我的标志,我和同胞玩笑的说这是一张标准的契丹脸。曾经也有一张同样鲜活的脸,她比我美,比我有朝气,我不会笑,我的每张照片都是从来不笑,而她在这个世界仅剩的几张照都笑得开心爽朗,谁能想到背后悲惨的命运?我是她一个恍惚的影子,有她的一点样子在,细节上却经不起推敲。镜子中和我重合的那个人,永远不会老去,她的年纪停留在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眠在北国某个我不知道的所在,在那的山上,会有松树和桦树陪伴她。二十多年的岁月,再过几年就是三十年了,我和她的交集不过短短四年,所谓血浓于水,把我们链接在一起的脐带和血水,早已经干涸,从她离开后这么多年,甚至未曾入过我梦里,母爱和母亲,于我而言不过是淡淡的影子,阳光下,散失了痕迹。镜子中的她和我,渐渐分离,只恍惚的告诉我,一个和母亲和血缘有关的话题。
透过窗子,那个和我的母亲也有也有一份血缘的女子,正在和丈夫一起装饰花车,她的丈夫是一个戴眼镜的白净年轻人,据说是文工团的歌手,经营一家店。他应该是我的妹夫,但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们不止一次见面,他从不知道我是谁,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远放在心底,在离去的那一天,匆匆绕过他们的店,远远看上一眼,转过身,雪花已经铺天盖地。我早已不适应北方的冰天雪地,鼻子酸酸的有些过敏,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从此就是相别到永远。
爱恨情仇,隔着二十多年的岁月,老的一辈渐渐老去,年轻的表姐妹们,相遇在小城,表姐没打算告诉她,她是她的表妹,表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表姐。
也许是无情吧。
就这样统统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