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电力诅咒”需要新思维


  发展经济学中有个“资源诅咒”现象,即资源丰富的地区相对贫穷,资源短缺的地区却相对富裕。现实的例子不胜枚举:中东石油资源丰富,却并不发达;日本资源短缺,却是世界强国。中国东部沿海地区资源短缺,却相对富裕;西部资源丰富,却较为贫困。

      如果将“资源诅咒”现象进行延伸,现今的“电煤短缺”不妨可以称之为“电力诅咒”。湖北是水电大省,守着三峡电站和葛洲坝电站,但湖北却年年缺电。广东是水电小省,大部分用电却来自三峡。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湖北日均缺电4000万千瓦时,减去外部输入的2000万千瓦时电,湖北日均缺电2000万千瓦时左右,占整个华中电网缺电总量的1/4,变成了整个华中地区缺电量最大的省份。

      要知道,2002年时,湖北电力还相对富余,那时电力公司倡导的是“增供扩销”。仅仅一年的时间,即到了2003年,湖北就从电力富余省份变成了紧缺省份。六年来,湖北每年都要到山西、河南等省份“跑煤”,以防电煤储备不足而导致缺电。如今,这一现象不但没有解决,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据了解,现在湖北的最高用电负荷持续在1700多万千瓦,距离去年夏天湖北最高用电负荷1912万千瓦还有一些空间,但那时湖北并没有出现电煤紧张。那么,华中地区冬季缺电现象为何长期存在?

      有关人士认为,华中电网水电装机容量所占比例达40%,湖北更是高达65%,夏天水源充足,水电站几乎可以满负荷发电,而枯水期水电发电量就会减少,如果火电弥补不了水电发电量的减少,就会导致季节性缺电。枯水期电煤供应是影响电网供用电平衡的关键因素。

      火电跟不上有三种情况:一是煤炭产能不足,导致火电机组吃不饱;二是煤炭产能充足,但不能将它及时、低成本、安全地送到需要它的地方去,导致火电机组闲置;三是煤炭资源充足,没有足够多的火电厂“吃煤”。

      国家能源局有关负责人表示,2009年我国原煤产量达到30亿吨,比上年增加约11%,进口约为1亿吨,煤炭供应基本平衡;2009年,华中电网火电装机就新增989万千瓦,火电装机容量较为充裕。这样来看,湖北电力短缺不是煤炭产量不足,也不是发电装机容量不够,而是煤炭供应跟不上。

      煤炭供应为何跟不上?一是雨雪天气导致公路运输受挫,铁路运输一时难以满足需求;二是山西、河南等产煤大省经济增长速度加快,对电煤需求量增加,限制煤炭出省;三是陕西、内蒙古、新疆等地煤炭距离远、运输成本高,调入不划算;四是华北、西北煤炭基地电力富余,如现在西北电网富余电力1000万千瓦,但没有电力通道输送湖北。

      笔者认为,上述几种因素中,产煤大省限制煤炭输出最具杀伤力,因为运输网络和运输成本都可以用货币来解决,而政策是很难用货币来解决的,即使解决也要接受一个垄断性的价格,若电价不能相应提高,就会导致电厂亏损。

      随着经济的恢复性增长和区域经济的发展,资源大省限制煤炭输出将由现在的临时状态转变成常态。因为,经济增长是需要能量的,煤炭和电力是重要的能量源。为了保障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能量源,资源大省势必会加紧对资源的输出性限制。

      从需求方面来看,湖北本身是重工业省份,钢铁、造船、有色金属、汽车、水泥等产业都是耗电大户,这些产业未来还会加速发展,这会造成用电量的存量刚性增长。加上湖北仍处于工业化的发展中期,工业化仍将是未来湖北经济发展的基调,工业用电量仍然会有一个很大的边际增长。

      另外,出于发展经济的动能,近年来湖北一些地区承接了很多沿海地区转移来的重化工、水泥、建材、电解铝等高耗能产业,这些产业单位电力创造GDP的能力并不高,这就必然会造成湖北的电力消耗呈现出刚性增长态势。

      当然,有人会说,湖北的电力紧张是季节性的、暂时性的,在绝大多数月份湖北电力并不紧缺,通过限电和各部门的协调,湖北季节性的电力紧缺问题可以得到有效解决。

      然而,刚性的电力增长、日趋紧张的资源供应、各地对资源的限制性输出以及大面积的气候异常,必将会给湖北的用电量和经济发展带来越来越紧的约束。湖北决不能等到电力短缺由“暂时”转为“经常”时,才想到要去建立自己的电力供应体系。

      笔者认为,到山西、河南等产煤大省“跑煤”只是一种暂时性的解决办法,建立煤炭基地、调剂电煤余缺、提高火电装机比例并非一劳永逸,发展新能源也非治本之策。电力是不可储存的,对发电资源进行优化配置是解决电力短缺的根本之道。

      如果能将水电、煤电、风电、核电、太阳能发电、秸秆发电等上网,按照动态需求智能地配置给各个不同的地区,就不会出现因资源分配不均而导致电力短缺问题,也不需要国家出面协调资源的输出、输入,同时也可降低资源运输成本和电站重复投资问题。

      湖北是“发电”大省,但不是“用电”大省。“资源诅咒”理论表明:一个地区的竞争力不取决于拥有资源的多少,而取决于能运用的资源的多少。同样道理,发电大省并非经济大省,用电大省却多是经济大省。

      电力生产和配置并不是纯粹的市场经济。面对电力约束,湖北必须从现在开始转变思维,将电力供应主动纳入湖北经济发展战略结构之中,从更大的层面寻求资源的合理配置,用电网降低对煤的依赖,变资源“为我所有”为“为我所用”,实现从“发电”大省向“用电”大省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