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檄文 拉回滑向深渊的脚步


2004年,一场反贪“风暴”在江苏淮安“登陆”。淮安市国土局干部夏东明因涉嫌受贿被“监视居住”。从2004817日,即夏东明的律师介入第二天起,夏东明便指控其在被审查的十三天中,十一天十一夜遭受刑讯逼供:遭到不让睡觉、拳打脚踢、用竹片戳、捂着嘴往鼻腔里灌水等暴行。在这种情况下,他编造七项共计二十多万的受贿事件。在没有证人出庭作证、其他证据也不充分、仅凭口供,夏东明被当地两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七年零六个月。夏东明及其爱人张玉荣不断地申诉,在维权杂志、人民维权网和中国舆论监督网等媒体的关注下,江苏省高院指定泰州中院异地审查,如今此案已经被江苏省高院发回淮安中院重新调查。据悉日前此案已返回到江苏省高院。等待结果之时,张玉荣向笔者讲述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正义檄文  拉回滑向深渊的脚步

 

200512月,春节的脚步渐行渐近,浓浓的年味浸润着冬日的寒冷。淮安市楚州供电公司正忙着打扫卫生迎接新年,一派气象万千的新景象。而这一切却没有带给身为会计主管的张玉荣带来丝毫的喜气,相反她的心情越发沉痛。丈夫蒙冤身陷囹圄,为夫申冤之路却一片渺茫。透过玻璃窗,看着清洁工将发黄变色的墙壁刷得清白发亮,而丈夫受到诬陷却是百口莫辩,越描越黑。不由得想起丈夫描述他被刑讯逼供的一幕幕,张玉荣痛彻心肺。如果不是刑讯逼供,在正常的法律程序下,丈夫一定会通过审查,清清白白地回到她的身边。而如今……

 

刑讯逼供。当这个词再度从她脑海里跃将出来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也同时闪现:冀益斌。对,就是这个人,是他带头对我丈夫实施了非人的折磨……

 

又见清洁工将拖把在桶里蘸了液体向墙上擦去,只擦几下,变色的墙壁就焕然一新。这液体真厉害,不象水,是什么呢?张玉荣思绪游离。哦,硫酸。是硫酸!她竟然为之一振,而同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两年来为夫申冤之路太漫长太艰辛又太渺茫,而造成冤情的起点却是刑讯逼供。冀益斌等人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执法犯法,致使丈夫蒙冤入狱。自己和丈夫申诉却得不到任何部门重视,无人清查。丈夫给她写信告诉她,前段日子省公安厅到监狱巡查,他立即跪地磕头喊冤,头都磕出了血……江苏省高检派出调查组,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调查却不了了之……

 

这个世界麻木了!

 

曾有报载,农民工为讨薪水,爬到高楼上以跳楼来威胁欠薪老板,引起媒体和职能部门的重视;听说为保护自己家的树木,将自己绑在树上,与树木共存亡。这些维权的行为艺术也曾给她一些启示,她也曾想过以这种方式为丈夫申冤,却一直下不得决心。如今,自己找到了一个独特的方式,既可以引起职能部门和媒体重视,又能惩治犯罪、为夫申冤、替天行道,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至于负面影响,张玉荣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会因此而犯罪坐牢甚至牺牲生命。但在自己和丈夫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里,如果能为丈夫讨回清白, 张玉荣虽死无悔!

 

我要刺痛这个世界麻木的神经。张玉荣想,悲愤的情绪再度袭击着她。“硫酸会让变色的墙壁变白,更会让打人的妖怪现出丑恶原形!”一向善良仁和的她咬牙切齿地想,“到时候必然会有人重视了,我丈夫的冤案也就会得以昭雪……”

 

她的精神为之振奋,她到医疗室向医务人员要了一个大点滴瓶,不经清洁工同意自己动手倒了大半瓶浓硫酸。清洁工问她:“您回家打扫卫生啊?”“哦,是,我要刷卫生间……”她早已为谎言打好了的草稿。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装着硫酸的瓶子,仿佛珍视一个新生婴儿。

 

回到办公室里,把瓶子放到办公室隔断柜上方一个墙角藏起来,头脑里策划着那个为夫申冤、惩治犯罪又替天行道的方案,她想把这个大胆的策划写出来。打开电脑,脑子里面竟一片空白。半天只想出一句话:“冀益斌,我要把你泼成妖怪!”

 

随手打开邮箱,一个新邮件跃然眼帘,标题是《冤案是如何“泡制”的》邮件正文如下:张玉荣女士您好。我们调查采访夏东明案件后已形成文字,今将文章发与您,请核准一些时间,另看是否有失实之处。请尽快回复我们,我们将在网站上公开发表。

 

打开附件,一篇翔实记录采访夏东明案件的文章呈现在张玉荣面前。仔细阅读,张玉荣泪如泉涌。两年来的冤情,终于有人真正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这正是日前维权杂志和中国舆论监督网两位记者前来采访的稿件!

 

天无绝人之路。自己那个胆大妄为的策划就此破产。再看看柜子角上方那瓶硫酸,不禁打一个寒颤,自己的脚步正慢慢滑向犯罪的深渊。如不是这篇正义的檄文,自己将变成一颗“人肉炸弹”!

 

第二天一早,张玉荣提着那瓶硫酸向楼下垃圾箱走去。担心别人会被误伤,走出办公大楼选择马路边,她打开瓶口,贴着地面,将里面的液体慢慢洒下去,地面顿时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伴着一股浓浓的刺鼻气味……迎面走来几个人,问:“那是什么呀?”“硫酸。”“倒了干嘛?”“派不上用场怕伤人,不要了!”“砰”的一声,那个原本无罪的瓶子和那个罪恶的念头一起被丢进垃圾箱……

 

后记:

事后张玉荣单位的书记知道此事,再三告诫劝说:“这事不能干,违法犯罪又伤人伤已。不要急,要相信党相信法律……硫酸倒了干嘛?留着还能涮卫生间……”

 

张玉荣告诉笔者,当稿件在互联网上发表后,她打印了一份,到淮安市检察院找冀益斌,告诉他:“是这份稿件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已放弃报复。你应该感激北京记者,这份稿件在这合适的时间出现,使你免遭硫酸剧痛没变成妖怪!”并指责冀益斌不该带头对夏东明刑讯逼供,要求他把对夏刑讯逼供的过程写下来,冀益斌答应写好交给检察长,但至今未实现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