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感受法兰西的浪漫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的蓝莲花。”

说不清是因为喜欢自由才喜欢这首歌,还是因为喜欢这首歌才喜欢上了自由,总之我爱在路上的自由,爱未知的旅程带给我的惊喜与麻烦。旅行中,所有的交通工具中我最爱的就是火车——飞机虽然快,但是去机场的路途总是漫长拥堵、手续总是繁琐复杂,升空的时候紧张的要命,等你适应了蓝天白云的神奇畅快时,目的地已经到了,徒留了很多遗憾,觉得还没来得及欣赏沿途的风景享受飞翔的感觉,就像是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就像《无间道》的歌词里唱的一样“我们都在赶路,忘记了出路”。我对于长途汽车来说是既爱又恨,五六岁时随爸爸东奔西跑落下了晕车的后遗症,每次坐车都觉得自己会晕车,会提前喝晕车药,那东西最大的效果就是到你下车的时候还“神志不清”,所以每次我坐车回家,家里人都心疼的不得了“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其实是药力的作用——好在现在这个毛病让北京拥堵的交通改过来了。记得有一次回家,看了会风景就开始睡觉,中途醒来才发现坐在旁边的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好心的提醒“不要睡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要换别人估计立马提高警惕把他当阶级敌人对待,我倒好一脸无知无辜无助的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个遍,然后冒出一句非常经典的话“看你也不像坏人”,继续埋头大睡。下车的时候他主动帮我提行李,强忍住没笑出来,我一离开发现他立刻笑到五官移位。我可不是小红帽,即使是大灰狼你也得先收起你的“狼尾巴”!如此混沌的走过了很多地方,危险倒是没有遇到,但是旅途中的故事却不少。最难忘的是几年前的秋天和五位法国朋友结伴同行的那段路程。
那次我乘火车回家乡办事,(在任何时候我最喜欢靠窗的座位,因为可以看风景或观察人,假装是受了福楼拜的故事的影响),在窗前坐下刚想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突然车厢里一阵轰动,原来是刚上来7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典型的背包客的样子,每人身上背一个大旅行包,初秋艳阳高照,其中两个人却戴着军绿色的“雷锋棉帽”,一颗红星闪闪发光,估计红军过雪山时都不需要这么严实的装备,引起一车人的好奇。更没想到的是五位帅哥在我对面的座位上泰然入座,开始收拾好行李。其中一位见过世面的见对面是3位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伸出手礼貌又绅士的说了句,“nice to  meet you ”,他估计他一定听说过“入世了中国人都会讲英语了”的宣传,但是他高估了我们的教育体制,我们大多数人虽学了十几年英语,但学的是哑巴英语,仅限于问句“what is your name? ”旁边的两位女生估计是被他的大方惊呆了,一时间连母语都忘了,干张嘴不出声。中华泱泱大国岂能让远方的客人受到如此的冷遇。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nice to meet you,I can speck only a little English ”。对面的人立即像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样,兴奋起来。一一与我打招呼并介绍了自己的姓名,我姑且就叫他们ABCDE 吧。细聊起来才发现他们并不是来自英语国家而是来自法国,他们是北京外经贸大学的互换留学生,仅仅能在中国待两个多月时间。但是他们却已经踏遍了半个中国,几乎游览了大江南北所有的典型的知名城市,如西安、昆明、成都、上海、杭州、沈阳、承德等,而他们的下一站是呼和浩特和包头。因此我以为他们的汉语多么高深莫测,打算用母语让他们领教一下华夏大地五千年灿烂的历史,结果C从包里拿出一本“汉语入门”,一字一顿的说:“‘汉语人们’——我还在学汉语。”我一下子被打击到崩溃,连这四个字都没认全就敢来闯天下?此时正好可以挽回我蹩脚的英语让我失去的面子,我打算纠正一下他的错误:“入门”是come  into   the door ;“人们”是 you  he and   me,结果我花了20 多分钟才教他们分清了“汉语入门”和“汉语人们”的区别。所以每当我学英语学的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就会自嘲English book 这俩字我可以倒背如流,比他强不知多少辈,不要丧失信心!但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我们要用这种精神学英语的话,估计英语国家的人都得惭愧的改说汉语了。
A是他们中最大的,却也不过24岁,一头金色短发英俊挺拔,一脸灿烂的笑容很迷人,他的样子非常像后街男孩里的主唱。A小小年纪但却已经走过了半个世界,在英国、加拿大住过一年,去过墨西哥、印度、南亚等十几个国家。他的汉语相对好一些和我的交流也顺畅一些,我们的谈话涵盖天文、地理和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运用了英语、汉语、法语、和其他方言(彼此不懂的时候就用母语自嘲)密不透风羡慕死了他的同伴们。据了解他也并不是富家子弟,周游世界的费用除了靠父母的接济还有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钱和奖学金,所以他们旅行不坐卧铺而挤硬座。看看中国与他们同龄的人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大多数是大学以前足不出户;或天天在游戏机前杀个昏天黑地;想想我们一些中国的父母送孩子出国的,(基本是富家子弟或高干)卡里存个百八十万,到了国外一掷千金,让人以为中国富有到了什么程度,东西不见得学到多少,但总归是出去镀了镀金,回来就成了海龟了。亦或是像邻座的女孩,用的是夏奈尔香水,穿的是意大利名牌,但却连A夸她的服装有品位都听不懂,甚至连开口讲英语的勇气都没有,脸上写着一脸的崇洋媚外的表情,让我问A可不可以留他的MSN给他留影。A用自身的经历告诉我,行走的理想不一定要用钱来实现更要用行动来实现。我很羡慕A的渊博的学识和魄力,同时也感到很惭愧。多年以前我就曾立志要“有多远走多远”,但如今还没有走出国门。我想我缺的不仅仅是钱和时间,还缺乏面对未知旅途的勇气和务实的行动。
B从包里拿出一本法语版的介绍中国概况的书给我看,也许他们中大多数的人都是从这本书了解中国或萌生到中国来的想法的,就如我从他们身上了解法国而心向往之。他提的问题最多,“十万个为什么”我连十个都回答不出来,甚至听不明白他的问题,当我不懂的时候我就微笑着看着他,他就会随着笑笑换个简单点话题的或什么都不说看我说。沟通是如此的简单有时甚至都不需要语言,我只一个莫名的眼神他就能立刻明白,我的感受和他一样。因此觉得人与人的距离大部分不是语言产生的是由心的距离产生的。
C的名字很难记,(他们的名字比较法国化,有些对我来说还很生僻),我们聊了半天我还是没弄明白他的名字到底怎么拼,所以每次提到他我都说“这位先生”,他一下子急了,掏出身份证和护照给我看“我有名字的是这个”,一脸的无辜和真诚,后来又为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兴奋不已,样子可爱极了!我接过护照发现他原来只有19岁。他的样子也像极了我国普通的高中生,个子不高黑头发黑眼睛像个东西方混血儿,穿的也很中国化——他告诉我是从五道口杀价杀来的。同时他还极有表演天赋,我们语言的障碍都靠他精彩的表演来领悟,例如刚一上车,我说这节车厢比较挤,他就说因为自己比较穷——见我不明白,蜷缩着身子,发抖的样子把外衣一裹,做出一副窘困状,宛如欧洲街头的流浪汉,令我大笑不止,同时明白了他是说自己没有钱坐头等车厢。这位把“汉语入门”都念成“汉语人们”的小兄弟,还有个宝贝,不肯轻易给我看,后来我发现是一个学习汉语的笔记本,估计他把日常的用语都记在上面了。现在看来这个日记本在他的中国之旅上发挥了大作用。因为在最后我快下车,我们聊得很投机的时候,他翻了半天他的笔记本,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竟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具有法国典型,令我吃惊的话“我明天可以请你喝咖啡吗,在呼和浩特”。我吃惊是因为这是我听到他说出的最完整、最流利的句子了。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时间、地点、人物;起因、发展、高潮全铺垫出来了——由此可知法国人浪漫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我盛情感谢了他的邀请,但我有事在提前一站下车,所以只好辜负了他的美意。我却因此而记住了浪漫的法国人!
D长的人高马大,留着齐肩的金色卷发还扎着一根美国国旗的发带,非常像美国的艺术青年或披头士,我估计他是出身于艺术家庭,举手投足间有很多自由的率真。我们聊天的机会很少,他就跑到同一节车厢的同行的女伴哪里去招呼她们。他们的两位女伴非常的独立,沉重的背包和其他物品的全靠自己照顾,你不主动帮忙,也绝不会求助与同行的异性朋友。金色的头发淡淡的微笑,在车厢里安静的绽放,像极了车窗外迎风摇曳的雏菊,是不同于男孩子们活泼开朗的别样的美丽风景。想起背包客中流行一句话,“背起背包就不分男女”。在她们的意识里也许这才是男女平等,而我们有时说男女平等,恰恰是为了方便或照顾女性的软弱与脆弱!
E是一个不爱多说话的害羞的男生,我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大多数都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的听着。到后半夜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被人家发现的话就马上不好意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来。在睡梦中露出笑脸的孩子;脸上写满岁月沧桑的农民;疲惫的坐在过道里的打工仔;他的漂亮女伴们说话的神情,他都悄悄的抓拍下来。我问他在镜头后面可以看到什么,他羞涩的笑笑却说不出什么,我夸他的女伴很beautiful 时,他竟然很大方的回答你也很漂亮!看来爱夸奖人是法国人的美德。其他的女孩想要和他合影时,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的问“可不可以和你合影”。可惜我那时清高又谨慎,竟然回答他“谢谢,我不怎么爱照相”——事实上,到现在我也不爱照相,我习惯于用眼睛观察一个人的内心,用文字描摹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过了一会,我还没有进入梦乡的时候,发现有闪光灯在我眼前闪烁,眯着眼用余光扫了一下,发现E拿着相机一脸认真的在拍我。我知道此时他的镜头里出现的是:一位穿着紫色连衣裙,黑发披肩依靠在火车的座椅上睡意朦胧的中国女孩,脸上也许还挂着一丝美妙的笑容。不忍心制止他,又怕惊扰了他,我只能让自己的睡相比较好看一些。等他拍完了,我睁开眼睛看他,他立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躲过我的目光,低着头默默的收拾自己的相机。想告诉他“没有关系的,我并没有生气”,又怕欲盖弥彰的语言增加他的负担,只好什么也不说默默的睡去。但是他慷慨的赞美和冒犯的举动,对我而言却是一种非常大奖励和鼓舞。
从傍晚上车到凌晨下车,我们聊了几个小时。旁边的小孩子跑过来让我问他们一些奇怪的问题。甚至连列车长来查夜时都把我当成了带团的导游,“告诉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自己的行李的安全。要把人家招呼周到了,不要怠慢了远方的客人”——豪爽的家乡人民用豪爽的热情表达着他的敬意!这是一次浪漫而难忘的旅行,它让我没有走出国门就感受到了法兰西的浪漫与热情,同时知道自己如井底之蛙需要更多的历练与行走才能变的渊博而有思想。
若干年之后,也许在埃菲尔铁塔下或左岸的咖啡馆里,有人会走过来请我喝杯咖啡,有人会给我说起张老照片,讲讲他对中国的印象。又也许我永远都凑不够周游世界的钱,但我却从没有放弃过对自由的向往,即使我的人被琐碎的生活所困,我的心也一定是自由的!即使我不能走过我所向往的每一片土地,我的目光我的思想我的笔触也一定会为某一个人所动容,某一个细节所吸引,某一种精神所鼓舞。只要“奔驰在思想的路上”,我就会找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会找到琐碎生活中的闪光点找到奋斗的目标,把它转化成优美的文字,转化成前行的动力。
我想“行走”的真正意义并不是你的脚步能走的多远,而是你的心能走多远;并不是你的相机拍下多少美景值得炫耀,而是你的头脑可以从中汲取多少知识感受多少文化形成多少思想。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任何人即使足不出户也能“神”游世界,像A一样行者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