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改变世界


  中国经济百年论坛

  蒸汽机改变世界 

  ——英国百年经济奇迹(一) 

  “把英国的蒸汽机拿走,就相当于毁灭她的繁荣手段”

  几千年来,风、水、动物和人力一直是人类来意生存的动力源,古希腊人发明了多种装置,用螺杆、滑轮和杠杆使人类微小的力量发挥到最大限度。但是,在前现代社会,对于一些繁重的工作,只能利用“社会工具”,即征召大量工人来修建庙宇、金字塔、运河及水渠。由于力量的唯一来源是人的肌肉,因此不可能实现农业和制造业的任何可持续增长。生活条件的改善和经济机会增加以后总是紧跟着人口的增长,最终把取得的收益消耗殆尽,深陷“马尔萨斯陷阱”中,任凭自然的屠杀和宰割。

  蒸汽机发明出来以后,人类决定性地脱离了人力、水和风的长期限制。蒸汽发动机以无生命的动力源代替有生命的动力源,通过利用机器——迅速、有规律、精确、不知疲劳的机器——变热为功,使得经济增长变得更具“集约性”,人均收益以及在个人层次上的物质福利都有所提高。1750-1850年,英国的煤产量提高了9倍。19世纪20年代,操纵动力织机的人,其产量20倍于一个手工工人,而一台动力驱动的“骡”(即纺纱机)具有200台手纺车的能力。英国在1870年的蒸汽机的能力约为400万马力,这相当于4000万个男人所能产生的力。

  蒸汽机的发明与珍妮纺纱机之类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它带来的不是一个领域内的革命,而是整个工业领域内的革命。其根本原因是蒸汽机所生产出的不是某一种能吃穿用的具体产品,而是能量,几乎任何工业部门、任何一架机器,它用不着穿衣吃饭,但能不用能量吗?能量对于机器,就像食物对于人一样,是最基本的需要。以至于1824年法国人萨蒂·卡诺观察了一台正在运转的蒸汽机后感慨,“如果今天把英国的蒸汽机拿走,就相当于抢走英国的钢铁和煤炭,枯竭她的财富源泉,毁灭她的繁荣手段,摧毁她的伟大力量。”

  因为创造财富的动能不同,尽管1830年中国制造业产量占整个世界份额的29.8%,远远高于联合王国9.5%的份额,但由于中国生产的大部分都很快被消费了,远远不能形成剩余财富,供扩大再生产。

  蒸汽机在欧洲和世界其他部门之间“挖开了一道鸿沟”

  19世纪后半期,蒸汽动力已渗透到西方世界及其各地的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动力技术与其他发明携手并进,在欧洲和世界其他部分之间“挖开”了一道“鸿沟”。在此之前,欧洲几乎没有任何优势,欧洲需要从亚洲获取很多东西,而亚洲人几乎不需要从欧洲获取任何东西。欧洲人发现,除黄金以外,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运往亚洲。16世纪后,因为胡椒、生姜、肉桂和丁香等香料贸易的发展,从欧洲运往东亚的金银就更多了。为了筹措资金以满足对亚洲产品的不断增长的需求,欧洲人必须经常补充他们的金银储备。

  在棉纺业,亚洲的手艺仍然超过欧洲——欧洲一直没有生产出在价格上能与印度竞争的棉织品。在1780年以前,对印度棉织品需要之多使得羊毛、亚麻和丝绸行业感到惶恐不安。他们不能生产出像马士林薄纱布(来自阿拉伯摩苏尔)和鲜艳的卡利科印花布(来自印度的卡利卡特城)那样能引起大众喜爱的纺织品,而许多国家政府为了保护与古老的欧洲纺织工业有关的行业和资本,干脆直接禁止印度棉织品进口。但是,当时是法律制定得多而实施得少的时期,被禁止的纺织物仍源源不断的流入,所以丹尼尔·迪福在1708年说,不管法律如何,棉布不仅被各阶层人用来做衣服,而且“悄悄潜入我们的房屋、我们的衣橱和卧室;窗帘、坐垫、椅子,甚至床本身不是卡利科布就是印度其他织物做成的。”但在欧洲“新兴工业”的关税保护和欧洲棉制品迅速发展的情况下,从亚洲进口的棉布和其他制品在逐步减少。

  有了蒸汽机之后,不但老机器有了新作用,而且还像催生婆一样催生出了大量新机器,使许多原来就有的机器发挥出了更大的威力。例如,蒸汽机发明之后,原来的水力纺纱机和水力织布机都可以采用蒸汽机来做动力了,这比水力不知要强多少倍。众所周知,水力虽然有力又廉价,但它有个致命的毛病,一到枯水季节就不能用了,而且非得把工厂建在靠近河流、且水流湍急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都在偏僻乡村甚至深山老林,交通不便,大大增加了建工厂的难度,也提高了产品成本。有了蒸汽机之后,这两个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以前按季节运行的水力纺纱机和织布机现在能一年到头不停地织出质优价廉的布匹,销往世界各地,为工业的进一步革命积累了大量资本。

   “蒸汽轮船的发展引燃了繁荣,超越了前现代时期最乐观的梦想”

  丰富多彩的消费品,如果不能有效地在各地流动,其价值就微乎其微。衣服、食品、电器,不管生产效率有多高,如果不能以廉价快速的方式送到消费者手里,其价格依然会令人望而却步。不过,如果运输成本过高而商家毫无利润而言,就没有人愿意把谷物从丰饶之地贩卖到贫瘠之地。

  19世纪以前,不管在航海领域或商业机制上取得多大的进展,大自然通过制约运输,左右了贸易的周期变化和贸易的地点。从广东到摩卡,整个亚洲海域的贸易时间和形成都受制于季风。贸易商主要考虑的是在一个季风期里从这里能航行多远,而不是这里能生产什么商品。于是,亚洲海岸沿线,出现一连串贸易发达、充斥着外地客商的港口城市,但这些城市往往和近邻的内陆地区没什么往来。

  缺乏有效的交通运输途径不仅阻碍了商业贸易的发展,而且使人的生存成本大大提高。1820年,坐马车从纽约到当时的文明前沿西俄亥俄得花80美元,这可是当时一个人两个月的工资。在英格兰,60英里的旅行需要花掉1磅纯银币,那是一周的工资。

  交通运输对社会公平原则的损害也是致命的。现代社会里,人们可以很容易把食物从有盈余的地区运送到短缺的地区,因而即便出现谷物歉收的情况,也不太容易导致大面积的饥荒。相反,在中世纪,一个城镇遭遇大灾难,而隔一条山谷的邻镇人们很可能正过着富足的生活。

  19世纪中期,蒸汽机在轮船和火车机车上的应用极大地扩大了世界贸易版图,大幅提高了货运的速度和数量,降低了成本,使轮船逆流而上几乎和顺流而下一样轻松,而且一年到头都可以在海上航行,在时间、空间和商品化的概念上引起了一场革命。从1815-1850年,横越大西洋的大部分货物,每磅运费下降了80%,1870-1900年又下降了70%,累计下降了近95%。

  铁路、蒸汽轮船的发展点燃了繁荣的引线,它甚至超越了前现代时期最乐观的梦想家对此最大胆的想象。随着时间、距离的阻隔消失,买家、卖家之间的中间人被打入冷宫,制造商和金融资本家的地位开始凌驾于贸易商之上。全球超级市场开始形成,奢侈品不再是长途贸易最重要的商品。阿根廷、乌拉圭、美国的牛、羊肉,澳洲、美国、印度的小麦,养活饥饿的欧洲人。一场蒸汽推动的交通工具的革命,很快满足了城市工人对食品和必需品的日益增长的需求,同时也能运送其他国家的剩余农产品和原材料,来满足英国发展的需要。

  总之,蒸汽机不只决定了利润、损失、贸易量,还创造了新邻居,深刻地影响了时间观念,重画了地图,开启了今天称之为商品化、全球化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