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是谁?

  我曾这样问自己。

  记得那个时候我一个人躲在斑驳着暗绿色苔藓的灰墙的一角,不敢抬头,习惯了暗淡的日子,生怕一抬头会被灿烂的阳光刺伤双眼,我不停的哭,让泪水湿了脸庞,模糊视线,恍恍惚惚离开了那种依靠墙壁冰冷的痛觉,宛若能够回忆的起来的,只剩支离破碎的碎片的梦一般,那是我唯一的小小的快乐。弥漫着熟悉的味道的浮尘中,我捧着自己的影子,紧紧与其相拥,生怕她犹如流水般的过往岁月,一去不返。我害怕失去,害怕背叛。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守着自己无力的笑容,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因我不懂何谓相信,何谓希望,何谓幸福。

  回想起来,那只是我的悲伤在过去片断中的短暂停留,一晃眼,我已长大。

  我想去流浪,却畏惧着流浪。我渴望着仅仅带着自己最喜欢的CD和日记本,听着音乐与陌路的人们擦肩而过,哪怕是没有缘分的一瞥,也能证明自己的存在,终究还是被人意识到了,注意到了。流浪着的我,才能学会拥有和放弃其实本是同一概念,才能穿过透明易碎的玻璃,触摸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体温,才能融入那种属于尘世的喧哗之中。我无法打开自己的日记,尽管钥匙就揣在牛仔裤的口袋中,我相信泛黄的纸页中夹杂着的不过是一些属于不同时期的我的面庞,我早已看够,所以我不照镜子,我怕哪一天在相反的空间中,映入眼帘只是一张蜡黄的脸,一双枯涩的看不到勇敢的瞳仁,还有青丝变白发的瞬间,我心疼,不想让自己苍老,却只能一味折磨着自己的我,黯然神伤。我喜欢撕扯自己的头发,那种连着心的痛会提醒我,你要笑啊。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努力了,只是还不够好,还不够好…在还不能完全欺骗自己之前只能这样痛苦下去了罢。

  有首歌中唱道,上帝赋予每人一把剑,就是要在结束的征程时再交还回去。那把剑上沾染的是谁的血,是何处的硝烟,也许只有自己才知道,你经历过了,承受过了,勇敢过了,那剑刃也愈加锋利了。我不止一次拿起宝剑,刺向胸膛,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在不停跳跃着牵扯着我痛的神经,只消刺下去便可摆脱所有的被强加在身上的疲惫和绝望。可我发现,我的剑根本没有开刃,我逃避了,胆怯了,但上帝的眼睛穿过雾霭的朦胧,看得一清二楚。他说,我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路灯摇摇欲坠的昏黄色隐隐有种亲切的感觉,虽然清冷。我站在光华中,打照出来的暗灰的影子和我做着相同的动作,那是我,我是谁?流浪的人有很多,却不包括我。

  在那些我能够有所依靠的日子里,忘记了珍惜的自己,如今又去抱怨谁呢?

  太久太久了,在手臂上留下的淡粉色的伤疤早已没了来由,在说着不会痛的同时,轻轻的触及还是痛彻心扉的疼,谎话只需随口说出,因为根本没有代价。那些抱着枕头哭泣、在学校顶楼上用刀片划开皮肤、与他陌路分离的日子,我根本没忘,我将它们藏在日记本中锁起来,哪怕将来始料不及的相遇。我只想让自己在此时此刻还能苟延残喘着,说我很快乐。写日记的习惯是从何时开始的,早已想不起来了,而今终于明白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铭记,所有已逝的青春年少,落花流水的回忆。

  飞鸟的羽翼的梦想。

  我曾想飞得很高很高,从众生景仰的地方俯视下去,看人的渺小。然后因为眩晕竖直下落,风如利刃划过皮肤,我穿越一层层的记忆之塔,掠过电影胶片般的风景,摔碎在现实坍塌的祭坛上。那时我的信仰,信仰着飞鸟的死亡。

  过去的,不再来过,哪怕是千万次的缅怀,只能一味的感伤。我没有故作忧愁的资本,只有属于自己的创伤。

  我是玫瑰,

  是刺猬,

  是等待着缠绕着爱的荆棘,只会把刺朝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