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将在外》


                    文/ 阿忆

 

  1912年8月,北京相当纠结,忙乱得很,似乎无暇顾及边陲。
  临时总统袁世凯一边忙着以最高规格迎请孙文和黄兴进京,款待革命党魁,免得再闹革命,一方面秘密扩充北方军力,提倡“凡我军人,只知有总统,不知其他”;副总统黎元洪一意孤行,催促袁世凯和陆军部长段祺瑞下令,杀掉居功自傲的湖北军务司副司长张振武和湖北将校团团长方维,引起轩然大波;参议院质问袁世凯,何以擅杀辛亥功臣,袁世凯公布黎元洪密电,把副总统架在舆论的烈火上。但是无济于事,袁世凯和黎元洪一样声名狼藉,于是革命党反对孙文进京;然而,铁道协会会长孙文急着搞基建,希望进京游说,10年修10万公里铁路;而铁道协会副会长黄兴,拒绝与丧失政治准则的孙文一同晋见,害得总统不得不考虑授予黄兴陆军上将军衔;孙文高调住进总统府,却跑到宣武区虎坊路,合组国民党,这是当年中国第一大党;随后几天,总统和铁协会长三天一大宴,两日一密谈,袁世凯站起来高呼“孙中山先生万岁”,孙文回报一声“大总统万岁”;此前数天,浦口和滁州、武昌新军、安庆接连发生兵变,北京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总之,这一切,都是大事,都发生在1912年8月,以至于内蒙通辽暴乱不过是一条普通新闻。
  蒙族暴乱首领,是科尔沁右前旗十二世郡王乌泰,他曾向流民出售荒地,使移民骤然达到1260户,每户收地租100两白银,存入私囊,因此被清朝撤职。乌泰转而接受俄国贷款38万两白银,抵押国土山林,险些酿成外交事件,最终被剥夺财政权。于是,他恨透了北京。1912年8月,乌泰号召领取俄国军械,“驱逐本旗府县民官”,加盟外蒙,“与中国永绝”,无数汉族平民惨遭杀害。
  面对民族矛盾,国人一贯顾及影响,首先想到的是安抚。乌泰兵分3路:中路锡勒图喇嘛,直扑吉林洮南;左路六世葛根喇嘛,先取吉林白城,而后进击洮南;右路嘎钦喇嘛,先攻内蒙突泉,最后夹攻洮南。在洮南岌岌可危之时,北京颁布《蒙古待遇条件》,想对蒙古贵族采取安抚政策,其间军事密令,多在抚剿之间游移。
  再看东北将领的应对,将在外,不大在意北京的意思。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下令:黑龙江都督警戒嫩江,进击科右后旗,抄叛军后路;吉林都督截击沙俄援军,孤立叛匪;辽宁巡防营后路统领吴俊升驰援洮南,并抽调步炮兵4个营,与第21镇骑兵旅配合,警戒辽河,向吴俊升出发地集结。赵尔巽的果断布局,为吴俊升成为红极一时的平叛英雄,奠定了基础。
  20日,吴俊升决计孤军深入,直捣叛军老巢葛根庙。但他离开洮南时,叛军已谋得镇东,吴俊升腹背受敌,洮南告急。吴俊升独立决断,先于22日夺回镇东,力挫叛军锐气。镇东激战时,锡勒图包围洮南,洮南空虚,仅有200名城防队员,不得不搬演现代空城计,城防每天更换军服颜色,夜里悄悄出城,白天列队进城,天天改变进城方向。锡勒图如同司马懿,攻城计划一再推迟。23日夜,吴俊升回师洮南,在洮儿河两岸与敌激战。每当大炮轰击结束,吴俊升亲率骑兵,杀入敌阵,打得叛军力不能支。吴俊升且追且战,一路收复嘎喜喇嘛庙、白虎店、靖安、瓦房。25日,袁世凯宣布,内蒙发生叛乱,背后有三股势力,东三省都督应立即平叛。
  显然,如果一切等待北京定夺,死伤损失一定成倍增加。
  大凡战乱年代,一切瞬息万变,取胜求生之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于和平时期,所有事都来得及缓一缓,所以“早请示,晚汇报”成了工作习惯。尴尬的是,和平时期突发叛乱怎么办,明明属于战事,却镶嵌在和平之间。是层层上报,静候中央决断,还是当机立断,把损失降为最低,一切全看局中人更看中什么,或是官爵,或是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