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益忻:楼市回暖迷局下的旧城改造
前言:人为制造的东西往往会遗患无穷。同样,人为制造出来的购房需求亦不能例外。经济观察报
制造被动购房挺楼市意欲何为
文/宫希魁
近来,由于楼市低迷,一些地方政府打着“扩内需”和旧城改造的旗号,大规模进行居民住宅拆迁,人为制造被动购房者。所谓被动购房,是本来没有购买意愿或不具备充足的购买条件,但被政府列入拆迁对象,不搬家不行,在极不情愿和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逼入买房者序列。用这种办法制造出来的所谓楼市“小阳春”,试想有何积极意义和可称道之处﹖
被政府拆迁所倒逼出来的被动购房行为,虽然形成现实购买力,但它确是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的市场交易行为。这种交易类似于强买强卖,严重侵犯了购房者的消费权。作为居民户,什么时候买房子,买什么样的房子,在哪里买房子,均属重大决策行为,对现实和未来生活质量影响极大。他们必须综合各种因素,全面进行分析和比较,确认购房后总收益大于总成本,能增加福利总量的情况下,才会购买新房。这样的过程,是消费者自主决策的过程,各家各户会根据自身情况,理性地做出符合自己最大利益的选择。而被动购房就大不相同了。一道动迁令下达后,不管各家各户是什么具体情况,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赶鸭子上架。在资金筹集、地点和户型选择、职业转换和接续、孩子择校等事务的处理上,只能急就从事,匆忙处理,有很多重要环节无暇顾及。这里面大量的利益损失是显而易见的。凡我所见到的动迁办公现场,那里聚集的将被迁走的男女老少,无不忧心忡忡,烦躁不安,那种紧张的气氛使人有点窒息。这种场面足以印证居民消费权被侵犯的不良后果。
这种被动购房,对于许多动迁户来说并不是一种福音,但在有些地方政府看来却是“大好事”。“经济回暖,楼市复苏”,“又有上千户居民喜迁新居”,“商品房空置率下降,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等等。这些与房地产过度开发、靠动迁户被动购房支撑起来的各种“政绩”,频繁见诸于各种会议和媒体。这种不实宣传,制造的是虚假繁荣,是政府官员的片面价值判断。在大广场、宽马路、高楼大厦、成片豪宅别墅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生活更加困难甚至走上上访告状的道路?这些为“政绩”埋单的负面效应有人计算过没有?搬迁改造→被动购房→楼市火暴→开发商发财→官员政绩,这是一个连环套,其中最大的赢家是开发商和政府,而真正的输家是被动购房者。
由政府推动的搬迁改造所倒逼出来的被动购房,其政策效应有失社会公正。作为一种公共权力,本应为社会公共利益服务,但它却偏离了这一轨道。其表现主要有二:一是采取强迫手段帮开发商卖房。开发商经过一系列运作,房子盖起来,总得有人买,他才能财源滚滚,实现利润。需求越旺,房价上涨的空间就越大。开发商最怕的是事情是房子卖不出去,最希望的事情是买房的人越多越好。正是适应了开发商的这一偏好,有的地方政府不停地搞搬迁改造,把一拨又一拨本来没有购房计划的人赶进了购房者队伍,人为地为开发商创造被动需求。原来空置的房屋,现在可以出手了,原来冷淡的地段,现在热闹起来,价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爬。开发商乐了,而那些被动购房者的心情又怎样呢?不言自明。
二是为富人进入城市中心区鸣锣开道。在城市土地配置和再配置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好地段被建成了富人区。而收入欠丰的普通百姓,则抵挡不住有钱人的进攻,一批一批地被迁移到较差地区。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城市土地正在被重新分配。不同等级的居所,已经成了新的身份象征。这一系列向富人利益倾斜的过程,如果没有政府的积极参与,仅靠开发商和富人的力量,也是决然难以完成的。因为政府规划着土地的使用方向,掌握着搬迁改造的决策权。如果政府不发号施令,开发商和有钱人能量再大,他们也没有本事直接把某一区域的居民撵走,然后为富人盖新房。做这样的事,只有政府才能办到。因此,那些开着宝马香车的富人乔迁新居的时候,他们最应感谢的是当地政府,最对不起的人是那些被强行撵走的动迁户。
政治经济学的奥妙之一是能够透过物与物的关系揭示出人与人的关系。房地产这种当今最耀眼的“圣物”,潜藏在它背后的人与人的关系是什么呢?这种靠拆迁制造出来的房地产繁荣,究竟是谁的繁荣?恐怕对一些人来说是繁荣的事情,对另一些人则是烦恼和忧伤。
时到如今,大拆大建该有所收敛了,靠被动购房支撑市场,是难以持久的,总有一天要塌下来。用被动购房编织起来的“嫁衣裳”,最后的效果不是给官员“政绩”添彩,而是抹黑。众多老百姓希望的是安居乐业过日子,对城市不停地翻新变脸没兴趣。如果要真想为民造福,就别再逼着那些暂时还不想买房或无力买房的人硬着头皮去买了。应该创造条件,让他们在从容中休养生息,积蓄实力,一旦条件成熟,你不让他买他还不干呢。这样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该有多好。另外,用这种损招儿“反危机,保增长”,只能南辕北辙,适得其反。
管益忻:或许,网友下面的一篇叙事抒情式小文能使我们对旧城改造带来的后患产生更为真切、具体的感触。
我的瘸瘸VS国家政策
我真的一无所有,没有汽车,没有地产。
我有的是被人耻笑的破屋和人见人躲的脏衣服。
我是个失业人。
我每月有360元的最低生活保障费。
我在家做兼职,糊纸盒,每月能挣150元……
去年,我在家门口看到一条被一群下课的学生戏虐的狗,
我轰走了他们,把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带回家。
我把晚餐的白米粥分给了它一半,
那晚它吃的很香,睡的很甜。
后来,它成了我的伴,一个没有奢求的伴。
它的右后腿被那些学生打残了,一瘸一拐的跟着我,
和我一样坐在马路边上,看着我糊纸盒。
听着我歪着头给它唱: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也和我一样友善的对过往的、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包括曾经给它带来伤痛的那些学生们……
有一天,一个自行车从我门前经过,
挎在车把的塑料袋里掉落了些褐色的颗粒,
它跑了过去,痛快的舔了个干净。
后来我知道,那叫狗粮食。
但,我没钱给它买,
它也从来不和我要。
仍然每天吃那半碗白米粥。
后来,有些戴着红袖章的人找我,
说失业的人不允许养狗。
我质问着他们,告诉他们我没有偷,也从不抢,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许我养?
他们说养狗是奢华的象征,
我说我的狗不奢华,它从来也不要奢华,
我们没有狗粮食,没有狗玩具,甚至连食盆、水碗都没有,
它只有我。
他们无力继续他们苍白的理论,
怏怏离开。
我们风雨无阻的坐在门前,
有时晒着太阳,有时欣赏雨幕,
阴霾的时候,它会躺在我破烂的鞋面上小睡一会儿。
它很安静,永远静静的陪在我身边,
但有一天,它却对着我大叫,凶狠的撕扯我的裤脚。
我不明白为什么,
当我仍在责骂它的时候,路人开始围观了。
我的家烧没了……
做着的水烧干了,引着了窗台上堆放的纸盒。
终于明白了它狂叫的意思,
我拍着它的头,告诉他我明白了,对不起。
它跑回老屋,叼出了我仍能穿的唯一的皮鞋。
又过了些天,我的纸盒换了钱。
我告诉它乖乖的在家等我,
掩上门去了很久没进去过的超级市场。
琳琅的货架上,我找到了狗粮,
他们说罐头最好吃,
我买了3个罐头和1袋粮食。
它一定喜欢的不得了,我想。
回家的路上熙熙攘攘,
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洋洋。
依旧是我坐的地方,停辆大汽车,
好多人围着、看着、议论着。
出出进进许多穿绿色警察服的人,
手中攥着铁棒。
它躺在地上,
瞪着眼睛,嘴里吐出血沫,
大口的、无助的胡乱吞吐。
我哭了,
狗粮食和狗罐头不知道滚到哪里了。
我抱起它汩汩冒血的头,
它看着我,眼珠光芒,
当最后一口血沫流淌后,瘫软的身躯起伏停止了。
绿色警察服们告诉我,
这是流浪犬,破坏环境,威胁安全……
我哭着告诉他,这是我的伴,
我最好的伴,它救过我,陪过我,
它因为想我,从家里跑来这天天晒太阳的地方,
只为等我。
红袖章说,这是政策。
下岗、失业人员都不能养犬,
不能拿着国家的救济金养犬,
说我的狗没有‘证’,
我说:为什么我养条狗也要‘证’,
他说,这是政策……
雏菊花又开,一春又来。
我来到护城河边,
菁菁河畔,微风徐徐,
我告诉它,我来了。
讲给它说我有工作了,
可以养犬了,符合政策了……
我又告诉它,
老屋被拆了。
盖起漂亮的别墅区了,
好多好多漂亮的狗,
好多好多漂亮的人。
听说,有局长、有行长……
大汽车还是饶世界的执行政策,
偶尔也停在别墅区入口,
不是敬礼就是握手……
后来,我又告诉它,
别惦记我了,快乐的在那边生活吧,
就是别跑太快,小心腿上的伤。
我又哭了,
小声的哭着,说着:
瘸瘸,
他们不再让我进去了,
还有那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