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心难改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包含着绝对真理。这个“民”,绝不是单指贩夫走卒之辈,而是包括了所有的人。不管是指点江山的领袖,还是光彩照人的明星,或是学富五车的大师,都离不开吃。事实上,对于许多光环绕身的人来说,吃什么,怎么吃,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占有着至高地位。

这并不说明这些大家伟人没有品位,恰恰相反,有血有肉的本质上是吃出来的,而精神的东西,只能依附在肉体之上。

喜欢京剧的人都熟悉马连良,除了唱戏,他最精通的,莫过于吃了。当年在北京的吉祥戏院唱戏后,马连良常去附近的爆肚冯清真馆吃饭,冯老板有一句评价颇为传神:“马先生的吃就和他唱的戏一样,前者精致到挑剔,后者挑剔到精致。”

马连良在风光时,刚刚上市的渤海对虾能一点几盘。而背运时,他也重视吃。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大火当然也烧上马先生,被抄家,被关押,被毒打,他的身体彻底毁了。这年的12月13日中午,马连良在剧院食堂里排队买饭,他问站在前面的张君秋:“今儿个吃什么呀?”

张君秋说:“吃面条,挺好的,您来三两吧!”

马连良说:“今儿个家里会给我送来点儿虾米熬白菜,我倒想吃米饭。”但是,食堂只有面条。马连良买了一碗,在端着碗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摔倒在地,拐杖、饭碗和面条散落地上。锦衣玉食的一代名伶,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想吃一碗面条而不得,不禁使人唏嘘。 

领袖级的伟人又何尝不重视吃?中国共产党在未取得政权时,曾经度过了几十年的艰苦岁月,直到今天,中共一直在倡导的延安精神,就是艰苦奋斗的精神。但是,就是在延安的岁月里,中共的高层也是关注吃的。延安时期,有一个善于烹调的小伙子,叫李耀宇,先是在杨家岭中央组织部的胜利食堂当炊事员,后来做出了名气,就专门给陈云做饭,他擅长作馄饨和片儿汤,连江青也向毛泽东推荐他的馄饨和片儿汤。

终于有一天毛泽东把小李借到了自家的窑洞里,做一天“御厨”,给他的指示是:你得让我吃好啊!

吃好,是个含混的概念,好在当时的延安生活水平不高,小李买了一只鸡,中午,用鸡胸肉合上猪肉,给毛泽东包了一顿馄饨,晚上用鸡汤做了一锅片儿汤。应当说任务完成的不错,因为几天后毛泽东遇到小李时说:小李,你上次做的馄饨和片汤真好吃啊,我吃的肚子都疼了,前面一碗,最后一碗,中间就数不清吃了几碗了!

但是毛泽东接着说:两顿饭吃了一只鸡,这个伙食费要省回来,我要勒脖子了。

就算是学者,也不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民国初年的国学大师黄侃除了学识了得,性格也狂放不羁,另外,还爱吃。北大传说过这样的笑话,黄教授在台上讲课,讲到紧要处,突然不讲了,对学生说:这段古书后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靠北大给我的这几百块钱,我还不能讲,谁想听,要请我下馆子。

爱吃的黄侃一次遇到了难题。他的恩师章太炎因为得罪了袁世凯,被软禁在北京的钱粮胡同,黄侃不怕受牵连,来到老师的住处,陪伴老师。黄侃可以面对寂寞、艰险,但是实在难以面对一日三餐的寡淡无味。因此,怎么也要动员恩师换一个四川厨子。但是,此举无意间却得罪了警察,因为这个厨子是警察假冒的,为的是监视章太炎。不久,黄侃就被赶出了这个院子。 

其实,在几千年以前,那时没有什么原子弹、计算机、宇宙飞船、导弹等高科技,估计裁缝厨师就是当时的高科技人才,应当是倍受重视的。两者相较,厨师更吃香一点,因为在物质还没有极大丰富的当时,吃饱吃好是第一要务。所以,许多厨师成为了重要的人物。曾任商朝国相的伊尹就是厨师,从一个区区妃子的陪嫁厨师,靠着掂炒勺的功夫,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西周还有四位名厨,分别叫做克、梁其、此、山,居然在青铜器的铭文上留下了名字,要知道,在工业极不发达的时代,在青铜器上铸字是极不容易而且是极神圣的事情,没有多少人可以在青铜器上留下名字的。周代还有一个名叫仲允的名厨,居然名列卿士、司徒、维宰三大高官之后,地位十分显赫。

当然,今天的厨师很难有如此地位了,可是吃什么,怎么吃,依然是许多成功人士在事业之外的重要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