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这个词我认为是人类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词之一。还是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第一个建立现代社会福利体系的。到如今已经发展一百多年了。连福利社会学都出来了。可是现在还是没搞好,争来争去,指责不断、度总是把握的不好。就连福利制度最完善的瑞典、挪威和丹麦等北欧国家也从未躲过批评,同时他们自己也确实发觉现行制度有问题。甚至连危机这个词都出来了。
其实,很简单。没有人真正理解我们发展福利到底为了什么,她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即使哈耶克、张五常。
福利制度最初起源的逻辑是什么呢?哈耶克说以济贫制度的身份出现的,有道理。但是与后来世人推崇的自由、人权、平等、博爱、普世价值等等不无关系。另外一个简单的理念,就是国家要为国民谋福利,共享发展成果等等,奠基福利制度的《贝弗里奇报告》中就提到“普享性原则、统一性原则、均一性原则”。就是这种思想的反映。
你看看我们现在的福利制度,包括儿童津贴、病假补助、医疗保障、住房补贴、失业救济、 养老保险等各项内容,被称为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体系。甚至有人把福利制度与“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共产主义联系起来,把它当作是“按需分配”制度的初级形式。 无知。我再说一遍,共产主义绝不是一种好的秩序,就不说他能不能实现了。而现实中福利制度的种种弊端与危机莫不与此思想相关。像经济困境、失业困境、公平与效率、双重失衡、观念危机,甚至国家的危机。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对福利国家进行了深刻的剖析,提出新经济理论,例如政府只应向社会上无自助能力的群体提供社会福利,强调个人、家庭责任和市场功能。哈耶克在其《通往奴役之路》一书中提出了“有限度的保障和绝对的保障”的概念。张五常对福利的评价等等。他们都没有摆脱这种观念、思想的束缚,没有从一个新的视角去看福利,无非就是一个度的问题。就像关于效率与公平的衡量。因此他们都不能解决问题。
真正的福利制度的内在逻辑根本就不是上面所提到的。而是如下:
1. 维持现存秩序的稳定。从而为秩序的不断改善提供条件。
2. 对抗人类应该敬畏、永远也无法与之对抗的偶然性。
先看看第一点。
维持秩序的稳定又可以分为两方面的意义。
一、 防止导致秩序下行的行为、事件出现;
二、 增加秩序的稳定性,对抗秩序的下行以及防止坏秩序的扩散,为秩序的上行提供条件。
福利制度如何防止导致秩序下行的行为、事件出现呢?
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人的各种需要分为五个层次,依次序上升。1.生理需要;2.安全需要;3.社交需要;4.尊重需要;5.自我实现的需要。其中生理需要是人的各种需要中最基本、最强烈的一种,是对生存的基本需要。当人的低层次需要,生理、安全需要不能得到最低程度的满足时,人就可能会挺而走险、不择手段,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逻辑,许多人也提到过。老子不是有一句话吗,“民不畏死 奈何以死惧之”。
还有一种情况,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可以导致类似的行为,那就是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我妈妈他们那一代人由于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可以叫灾难,身上明显的打下深深的烙印,总是对未来存在一种毫无理由的担忧,好像这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一样,日常的行为可以看出来,例如吝啬、节省、节俭、有钱就存起来等等。生活的经验也告诉我们这确实可以发生。
最糟糕的是秩序的属性告诉我们,某些事一旦发生,会导致坏的秩序快速扩散,秩序快速下行。就像多米诺骨牌、农药滴在清水里。标志性的事就是第一块倒下的牌和那一滴农药。
我们很多人都恨小偷,许多人也被小偷光顾过。可是,当你仔细的了解小偷的处境之后,感觉可能会有所改变。记得报纸上报道过,许多小偷被抓之后,采取极端的行为自残,有吞刀片的,有用刀片划伤自己的。另外我亲眼看到过警察抓小偷的过程,别看小偷在我们面前那么嚣张,可恨,但是在警察面前就是非常可怜了。被狠狠的揍、踢打,手都不敢回。我见到的那一个小偷被踢倒在地上,打的头破血流,血顺着面颊留下来,我真的有点同情他们了。
试想,如果他们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会选择这样吗?也许背后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苦衷。当然,有些特例就不说了,小偷的历史谁也无法考究了。秩序已经不那么简单了。
看过 维托里奥·德·西卡导演的意大利电影《偷自行车的男人》,你一定会有所触动的。自行车被偷曾经是许多人气愤的经历。读大学时,我们寝室成员好像一个学期丢了五辆,你说心情如何。
看看现在城市的治安情况,偷盗抢骗随时可能发生,我身边的一位女士一年多的时间内被抢三部手机,一位女员工耳朵上的耳环被抢,那可是大白天,又在厂门口。一位男员工因保护手中的包被打断双手等等。这些事情在全国的城市里随时上演。更糟糕的是那些严重的犯罪也是天天可见。
深圳曾经有一件事轰动全国:砍手党。如果你深入的了解了,你的感情会很复杂。一个好象叫阿星的头目说过一句话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说,十万块钱可以买我的命。区区十万块,他愿意用生命来换,你说他会做出什么事。另外一个事实也让我们深思,成员来自同一个贫困的广西村庄时。
我们不要只是简单的指责他们的残忍冷酷、好吃懒做、贪图享受、本性不善、城市的冷漠无情、残酷的现实。我们要深思背后意义、思索我们的未来。
实际上人们有许许多多的行为都有类似的逻辑。损害集体利益、极端的自利、人情冷漠、甚至行贿受贿、破坏污染环境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要注意到那种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会导致有同样的结果。只是程度而已。曾经与一个朋友逛街的时候,碰到一个乞丐,地上写着“我很饿,求一块钱买包子”。给了点钱以后,我跟朋友说,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会落到这种地步。这不是一种杞人忧天,而是一种对命运的敬畏与自知。
看看国企员工的心态与私企员工的心态与生活状态,看看中国的工薪阶层与西方发达国家工薪阶层的心态与生活状态,收入只是一个方面。绝对的比较是不能发现问题的。
所有的行为总结起来,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损人利己。而恰恰这种行为能迅速扩散,形成一种极坏的秩序,于是秩序不可避免的下行,直至崩溃。
从统治者的角度看,彻底改变大秦秩序的那第一张牌就是陈涉吴广的揭竿而起。彻底改变大清秩序的那第一张牌就是孙中山赴檀香山茂组织兴中会,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记得一个朋友曾经给我讲过的关于他爸的故事,我觉得很值得深思。他爸爸在田间劳作的时候,丢了农具,回家他妈妈质问责怪,他轻轻的说了一句,“丢了就丢了,也许他比我更需要。”
而福利就是尽可能的防治这种标志性的、可怕的事情出现。不是对贫穷者、弱势者的同情、施舍、帮助,而是为了整个人类。
福利如何增加秩序的稳定性,对抗秩序的下行以及防止坏秩序的扩散呢、为秩序的上行提供条件?
自然界有些秩序的扩散与下行是不可阻挡的,尽管他能产生极其可怕的结果。
社会的幸运与希望恰恰是我们完全有能力阻止这一过程,防止坏的结果。因为每一个人可以选择正确的行为。尽管这是理论上的,现实的、历史的事实都与此相反。但这个是绝对正确的事实。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环境污染很严重,许多企业还在污染,如果所有的人,不管什么原因,幡然醒悟,停止污染行为,不就解决了吗?
多米诺骨牌我们如何防止他全部倒下呢?一种方法,一定距离放一块不会倒的牌。第二种方法,每一块都不会倒。前者就是我们的社会管理,可惜这块牌并不稳固。后者就是宗教、法律制度、道德、教育等等。然而我说过他们都有缺陷。而福利就是弥补这种缺陷的方法,简单的讲就是增加每一块牌的稳定性。
农药滴在清水里会很麻烦,但如果不是水是油呢?
亚里士多德有句名言“以中产阶级组成的政府最稳定最优秀”,就是暗合此理。
“真正现代化的、稳定的国家必然是以中等收入阶层为主体,高、低收入者所占比重都不大的“橄榄形”构成”。这种看法好像得到不少的认同,像吴敬琏就谈到过这个问题。这是绝对正确的。许多人反对,他们问题都没有看清楚。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某些方面不会很“激进”。注意我的意思。想想有了体面的职业、像样的家庭财富、安稳的生活的人会去偷吗,会去抢吗?他们会希望天下大乱吗?曾经有一句话很著名:资产阶级的动摇性、与妥协性,革命不彻底。革命彻底就是好吗?中国有一句俗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中产阶级就是穿鞋的。
总之,有些影响很坏、极易形成坏秩序、或导致秩序快速下行甚至崩溃的行为中产阶级是不会做的。
当然,中产阶级甚至社会的精英、资本家也会做一些同样的行为,甚至包括违法、违纪、违背道德、良心的事。而不像有些人说的中产阶级者更容易遵纪守法。看看行贿受贿、严重破坏环境、黑心工厂、制假造假、甚至许多令人发指的行为等等。都有他们的身影。看看经济危机不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吗?但这是另一个问题,跟福利无关的问题。
理解了这个逻辑,就理解了福利的逻辑。
每一个人都摆脱了生存的危机,整个社会相对就稳定了。
每一个人在作出某些行为的时候就要斟酌,有了门槛。
摆脱了生存危机,人们才更有机会、更有意愿去追求真、善、美。而这恰恰是人类好秩序的基石。
摆脱了生存危机,人才有更有可能去关注自身、改善自身。像观念、行为。而这是改变秩序的最好的方法。
摆脱了生存危机,受教育的可能性与程度在增大。
摆脱了生存危机的环境,才更有利于我们下一代的成长。这是我们的未来秩序改变的希望。
摆脱了生存危机的环境,我们才能慢慢的形成一些好文化,这个对于良好秩序的形成与维持至关重要。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实际都是文化在起作用。
我们看看西方社会与发展中国家、贫穷国家的对比,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尽管他们一样有许多问题,贪污、行贿受贿、污染环境、严重暴力事件。但许多我们难以看到的行为,在他们那里是常态。
许多人写过关于西方社会的日常生活的文章,也分析评论过。包括著名的经济学家、精英、作家等等。我就不多说了。我说一个我留意过的小问题。
第一次搭乘无人售票的公交车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或者叫秩序,至少可以少雇用一个人,效率就提高了嘛。但后来慢慢地出问题了。很到地方又有了售票员。我特意留心过,知道有许多人逃票、以次充好、用五角当一元、甚至用假的东西代替硬币、纸钞等等,花样繁多,让你防不胜防。你看为了一元钱,就可以做出这样的行为。
火车逃票就更是常见了,方法也就更有“智慧”更有“心机”了。
西方很多国家好像搭乘火车都是自愿购票,没人管你。多好的秩序。
有一次,看到一篇文章两个中国留学生逃票被抓,处罚很重,被遣返。这就是另一个更深的问题了。能到外国留学的中国人他们没钱吗?相信不缺这票钱吧。是文化。是行为习惯、是思维习惯。
许多人比较过中国与西方国民的性格,文化。深入的思考,这正是好秩序的根本原因。文化的形成非常复杂,但时时面临生存压力、朝不保夕的环境绝对会形成一些极坏的文化。像不择手段、注重结果等等。
很喜欢德国人。曾经看到过关于一个德国人砌墙的故事。让我深思良久,为什么我们喜欢奔驰。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看德国人的文化吧。
讲整洁、守时间、喜清静、待人诚恳、注重礼仪、讲究秩序、严肃沉稳、不尚浮夸、勤劳、遵纪守法。笔者没在德国生活过,不知道上面说的对不对,也不知是不是最本质的最核心的。但看看哪一样都可以形成良好的秩序。
良好的秩序既是社会发展的原因,也是结果。良性循环是世界上最好的秩序。
有一种现象恰好相反“越穷越乱、越乱越穷”。最坏的秩序:恶性循环。
貌似强大的秦国为什么在陈涉的一声振臂高呼之后迅速瓦解?
根深蒂固的大清王朝,在孙中山——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轻轻一戳之后迅速灰飞烟灭?
为什么1792年英国的马嘎尔尼,拜访中国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清帝国只是一个泥足巨人,只要轻轻一抵就可以把他打倒在地”。那可是康乾盛世呀,然而,历史证明了他的远见。
为什么共产主义思想能迅速传播而又得到如此多人的拥护?
为什么1979年以后,中国秩序迅速改变?
原因一致:不稳定的秩序。只是在等待第一块牌的倒下。
看到这里相信你就可以理解秩序的稳定性的意义、福利对于秩序稳定的意义了吧。
福利的第二个作用:对抗偶然性。防止秩序因为偶然的原因下行与崩溃。
偶然性是我们最应该敬畏的东西,因为我们人类永远也无法把握它、控制它,而他的威力又可以惊人。人生、自然、社会、宇宙充满了偶然性。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命运。
人要生病,要出意外。
地震要发生、火山要爆发、海啸要来临。
瘟疫要流行、煤矿要出安全事故、企业要破产。
行星要改变轨迹,要撞地球。
偶然性,具有无可阻挡的特性,不要跟我争论背后的必然性。只是后果严重性不同而已。
6500万年以前,一次意外,恐龙灭绝了。
9.11事件,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一天发生了。楼塌了,人牺牲了,世界改变了。
总之秩序改变了。如果恰恰是下行呢?
我们身边、报纸上经常有关于因病至穷的故事。我说一个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细节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我曾经为他流泪。
邻村的一个家庭,三个孩子,原来的生活虽然并不富足,倒也正常。然而一场意外,让他们家遭遇灭顶之灾。
女主人得了直肠癌,虽然经过治疗,但未见好转。同时也因经济困难,所以只好回到家中,虽然说还在继续吃药,但意义很明确,等死。
病情恶化的很快。不知是病的原因,还是久卧不起的原因,散发出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听我妈妈说,没有人愿意去他家,经过他家门口都要掩鼻。
终于,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来临。然而,人们走进他家的时候,发现了更悲惨的事:男主人服药自尽了。丢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是在命运面前彻底绝望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多年以前服药自尽了。记得当时他拦住一辆拖拉机,但车上装满了猪粪。他爬上车斗,就用双手扒。恰巧我放学回家,看到了一切,当时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我妈妈告诉我的。但当时的场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这一次回家当我妈妈告诉我他家发生的事,我忍不住流泪了。
三个孩子,好像给人抚养了两个,叔叔抚养一个。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后来听说,叔叔抚养的那个小孩服毒自尽、幸运的是抢救过来了。
这就是偶然性、这就是命运。虽然对社会的影响很少,但对于一个家庭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汶川大地震,无可预知的来了,多少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多少家庭从此永无团圆的一天,多少人剩下的人生要面临多少痛苦,多少家庭变得一贫如洗、多少人的命运从此改变。
有些人躲过了天灾却选择了离开世界就是最好的注解。
这就是偶然,他的力量足可以改变整个社会。
他就是使那第一张牌倒下的力量。
看一看历史上的起义,革命,是不是有一些偶然因素在里面。
陈涉碰到大雨。
戊戍变法前,中日有甲午战争。
“五四运动”之前有巴黎召开的“和平会议。
“十月革命”前有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这些或大或小的偶然事件,最终都改变了世界的轨迹。他的影响虽然有赖于原存的秩序的稳定性,但本身的意义就非凡。
福利某种程度上就是减少一些偶然性自身的分量、意义与破坏性。
如果有福利,病只是病,意外只是意外,既使亲人去世也只有悲痛而已,不要去担心未来。
如果有福利,灾害只是灾害而已,人们想的是如何去减轻悲痛、如何自救、与面对未来。
如果有福利,战争失败只是失败,要想的是如何反击与自强。
所以共产主义运动没有在发达国家造成太大的影响,虽然当时他们很害怕,影响的都是穷国家。
理解了这些,你的视野就更广了。福利就不只是我们现在所包含的内容了。商业保险、股市、富人捐款、社会捐款、互助互利组织等等都是福利提供的方式
我们再回过来看看世人对福利的误解与争论吧。有人竟然提到平等、西方的福利制度竟然开始形成了坏的秩序,压制了创新、勤奋,影响了社会发展,还在为最低工资制争论不休,还在为劳动法争论不休、还在为医疗、教育改革争论不休等等。
是不是可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