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间零点,湖南卫视的影评节目《联盟影评》要开播了。
电影从来都不缺评论,但作为文化商品,电影强大的营销宣传无孔不入,被放大的声音往往混杂了资本、利益的诸多因素,让观众难以辨识。观众需要客观公信的影评,但真实诚实、犀利入理的电影评论却变成了稀缺品。
此前立意做“青年思想沙龙”的《零点锋云》已经做了一年多时间,作为其延伸,同样在深夜零点档的《零点锋云·联盟影评》,将聚焦在热映电影的评论上。电影评论少不了影评人,这个节目的亮点在于通过打造“百位影评人联盟”,拢聚了一大批国内顶尖的影评人;包括郑洞天、尹鸿、周黎明、杨早、张英进、贾磊磊、吴冠平等在内的专业影评人、文化影评人,已经先期成为锋云 “百位影评人联盟”的第一批成员。节目将为观众提供真实有效的观影指南,你会看到影评人对电影多样化的分析评论,也会看到影评人之间、影评人和观众之间精彩的观点碰撞。新节目由何炅主持,少了些搞笑的调性,多了些智性的思考,相信何炅在这样的节目里也会让人眼前一亮。
中国的电影市场这几年发展迅速,电影产业链也在渐渐形成和完善,作为重要一环,影评的品质、影评人的标准,越来越被关注。出于对中国电影的热爱,以“真实影评”、“独立影评”为主要诉求的影评节目《零点锋云·联盟影评》,致力于为观众代言,为中国优质的影评人提供发声平台,从而推进中国电影产业的健康发展。
这档以“百位影评人联盟”的成立为先导的影评节目的开播,如果能达成上述希望,做这个电视节目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以下是有关这个联盟的几篇文章。
电影与影评的两张面孔(2009-05-19 15:58:32)
杨 早
电影从诞生之日起,就拥有了两张面孔:它是一种精神成品,与人的内心、思想乃至灵魂密切相关;它又是一种公众娱乐,当人们涌向影院,在黑暗中分享那些影像、声音,分享邻座的欢笑、泪水与汗味,观影本身就带上了仪式的意味。尤其在宗教礼拜与社祭传统势微之后,影院甚至在很长时期内扮演着社区精神驿站的角色。
即使关闭一切通讯设备,伴着红酒或薯片的家庭观影,它依然是一种最具分享意味的私人娱乐。在很多场合,某部影片,会是唯一可供分享的谈资,唯一可以交流的体验——如果电影的意义仅止于此,影评,特别是相对专业的影评,存在的意义不大,我们只需要八卦新闻、感性体验与对零碎对白的记忆力。
目下,一方面,各类影评在纸媒、电视、BLOG或BBS上泛滥,特别是关于“大片”的信息,几乎让人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另一方面,大部分影评都显得面目模糊,神情暧昧,我们不知道每段文字的背后,有没有立场的偏颇?有没有利益的驱动?有没有视域的局限?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只看见愤青、五毛党、口水战。
当前最需要、也最缺乏的影评,是“公众影评”,这种批评面对的,是那些高中以上教育水平、有一定观影经验、对电影葆有相当兴趣的观众。这些观众没有专业的电影技术知识,也未必那么了解世界电影的历史谱系,他们的诉求是寻找一部能让他们得到精神愉悦的制品,但他们在文学消费市场上感到困惑不解,无所适从,大抵是无意识地随着大流走进影院,看一部“宣传力度最大”的电影。
影评人联盟的成立,正是为了整合“公众影评”的资源。“整合资源”有两重含义:一是,一个多世纪来拍的电影太多了,而且还在层出不穷,没有人敢说自己看过“足够多”的影片,但“足够多”的影评人合力,就能描画出电影世界的大部分版图;二是,有“足够多”的独立的、专业的意见汇集,才能给每部影片一个公正的机会,面对不同的声音,誉与毁,深与浅,快与慢……这些声音是导读,也是指引,是诱惑,也是挑战。
台湾出版人詹宏志在讨论“大众文学批评”时,指出这类批评有三个特性,我认为同样适合于“公众影评”:
(1)它不一定在方法或结论上有什么新的发现,但应当能为读者和同行提供严肃的参考,这要求它有一定的学术含量;(2)它有媒体的依存性,必须发表于一个大众化的媒体;(3)它面对的是新鲜而立即的出版市场,其评论对象应当很容易被获得。
按我的理解,《锋云影评》正是尝试承载“公众影评”的一个媒体平台。《锋云影评》同样有两重功能。一方面,是聚合并呈现影评人联盟的意见,它的介绍,将展示各类型影片争领风骚的盛况;它的讨论,将呈现影评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它的榜评,将照亮消费者莫衷一是的乱局,让观众在众声喧哗里,执两用中,诱发观影兴趣,凝结观影视角,分享观影快感。
另一方面,呈现独立、专业、多元的意见,可以辨析、抵挡、摒弃那些或浅尝辄止,或用心叵测,或深文周纳的评议,让一切商业动机的、装大尾巴狼的、唯道德化的声音在此亮相、受阻直至灭失。
这样一种独立的公众影评,是为消费者观影提供一种制衡作用,借以对抗三种负面的影响观众的力量:(一)作者的自恋;(二)媒体的专制;(三)广告的暴力。
它面对每一个热爱电影的人,每一个坚持电影不只是一种意识形态工具、或一盘商业游戏的观影者。
中国的电影评论(2009-05-19 15:45
中国电影评论的功能传统上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教观众怎么理解电影的思想主题,大体就是我们中小学语文课的思路,目的很明确:寓教于乐;另一种是给电影创作者上课,告诉他们怎么好,怎么不好,影评人就像一个艺术先知,不让创作者茅塞顿开决不罢休。但也往往会因为一些蹩脚的主意而名誉扫地。这样的电影评论,在今天依然有他们栖息的空间,只不过观众和创作者不再把他们的话当真就是。实际上,把电影评论当真的事情在当下时代也似乎再难发生。创作者现在都听老板的,老板都听政府的,政府当然不能听影评的,再白痴的人都知道。报纸、网络热热闹闹的背后其实都是些小圈子的自娱自乐,就像有些人批评中国电影自娱自乐一样,圈子多了,乐也就多了。那还要影评干什么?近来有人说,中国影评到了最危险的时刻,除去标题党做秀的成分外,言者之意是想申明一种电影评论的态度:影评要大胆要尖锐。这腔热血固然珍贵,但影评的危险还真不是胆大胆小这么简单,而在于你说的话有人当真吗?
湖南卫视的“百位影评人联盟”在影评的危险时刻,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个整合了各类意见领袖的大圈子,依靠电视媒体的强势影响,辅以湖南卫视一贯的娱乐原则,试图在电影评论“山河破碎”的当下,制造一种让观众不得不当真的影评声势。这其中不乏针尖对麦芒的犀利,也有谈门道说文化的雄心。它不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电影评论,却是今天中国电影产业需要的新的评论声音。期望“百位影评人联盟”的圈子越来越大,期望观众能在午夜的电视机中看到影响他们电影观的智慧与精彩。
吴冠平(电影学博士、《电影艺术》主编)
湖南卫视影评节目(2009-05-19 16:01:37)
张英进(美国圣地亚哥加州大学)
湖南卫视推出“百位影评人联盟”,远隔太平洋约我投寄一篇简短的文章。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在中国这么一个偌大的影像生产和消费国度里,各种大众媒体早就应该拥有自己的权威影视批评栏目,精心打造属于自己的独特评介品牌,及时引导受众选择他们喜好的影视产品。从报纸、期刊到电视、网络,许多欧美主流媒体都有自己的品牌影视批评栏目和观众信任的影评人,有些职业化了的影评人甚至数十年为一家媒体写作,个人的信誉与媒体的品牌共生共荣,为几代的观众言说自己个性化的观点,见证电影的发展。
然而中国大陆的现状则不然。20世纪80年代一度活跃的大众影评被90年代的商业浪潮冲出市场,主流媒体这十多年来越来越关心海内外明星的八卦绯闻、以及投资发行商的巨资炒作。电影整体上不再作为文化现象融入大众的日常生活,而落为商品载体去点缀资本运作和影星游戏,影评由此成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我曾经询问相关业中人士其中的奥秘,得到的解答是如今的观众不再对影评感兴趣,媒体也就不浪费宝贵的篇幅。果真如此吗?看看网络上有意发声的观众在歌王站、博客中尽情书写自己观影感想,及时参与从商业大片到独立影片的讨论,褒贬意见各异,一派热闹非凡的气氛。由此可见,不是观众不需要影评,也不是大众没有欣赏力,更不是我们没有影评人才,因为近年的电影研究的发展和高校影视专业的设立已经培养了大批人才。我们需要的是媒体的策略性介入,定期提供平台,让影评人发出个性化的声音,共同创造出电影、媒体、批评与大众互动的市场,繁荣电影文化。
湖南卫视推出“百位影评人联盟”,意在培养一批观众信任、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影评人。我觉得这是一项有意义的媒体文化举动,希望大家支持湖南卫视的影评栏目,关注电影文化,推进中国的电影发展。
确立电影批评的文化标准
―――听说湖南卫视要开发一个电影评论节目,颇有所感
贾磊磊
一
对于文化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特别关注的丹尼尔·帕特里克曾经说“对一个社会的成功起决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1]在相同的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在通常的社会语境中对一部艺术作品的成功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政治理念的正确性,而是文化理念的正确性。艺术作品在政治上的正确是容易达到的一种生产规格,它保证的只是一部艺术作品的出生底线,而文化的正确则是一部艺术作品的价值取向,它指向的是艺术作品的精神境界。对于一部艺术作品来说,判断其文化境界的高低并不是像判断其政治意识的对错那样直接明了,判断其文化意识的对错也不像判断美学意义上的美丑那样可以在感性的层面上直接领悟。所以,确立评价艺术作品在文化上的合理性比确立艺术作品在政治上的正确性更为复杂。许多作品在政治与美学视野内是合理的,而在文化批评的视野内则不尽合理。为此,如果我们不能增加对于艺术作品的文化批评维度,对于艺术的评价体系就可能会出现认知上的盲区,而在这个盲区内完全可能蛰伏着颠覆艺术作品思想价值的潜在因素。
中国传统的文艺批评理论博大精深,浩如烟海,但是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在全球化历史境遇中分析纷繁复杂的艺术现象的理论工具。目前在艺术批评领域处于主导地位的人物分析与主题分析的方法也没有把文化问题作为核心命题来对待。在美学研究的视野内,对于艺术作品风格论的评述使批评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艺术语言的表现方式上;在历史研究的领域中,对于艺术作品时间维度的考察使批评更关注同一题材在不同历史阶段内的纵向比较,而对于艺术作品中潜在的文化价值与文化意义的评价,并没有确立普遍适用的分析模式。西方的文化批评理论由于其创建的初衷并不是针对二十一世纪中国艺术的现实状况,更不是针对我们艺术批评体系的结构性缺失,所以,尽管提出了具有启示性的分析模式和批评框架,依然不能真正应对中国艺术创作中呈现的一系列现实问题,更不能从根本上适应中国文化发展与建设的长远需要。所以,我们必须建构中国独特的文化批评话语体系,使我们能够在一个更广泛的文化视野内展开对于艺术作品的批评,并且在一般的艺术批评领域之上建立一种属于文化范畴的批评视阈,进而真正确立体系化的文化批评标准。
二
在公共文化平台上播出的主流文化作品,必须要考虑到作品的叙事语境与现实的文化语境之间的互映、互动关系。我们的电影中过去曾因出现了“火刑”(<红色娘子军>)而受到别人的诟病,也因为出现了儿童杀人、放火(<闪闪红星>)而受到他者的责难。所以,对于任何一部主流电影,我们不仅仅要考虑它在叙事情节上的合理性、人物性格上的合理性,美学风格上的合理性,而且还要考虑到它在文化价值取向上的合理性。不能够将影片情节的可信、性格的鲜明、艺术的完美作为创作的全部要求,我们必须要考虑到在作品中所传播的是什么样的文化理念,体现的是什么样的文化价值观,塑造的是什么样的文化形象?这些都有赖于文化批评标准的真正确立才能得到普遍意义上的解决。
由于电影金融资本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投资主体也开始日益增多,导致当代电影的资源配置不断趋于多元化。《功夫》表面上看是一部典型的中国动作电影,他的导演、主演、动作导演都是中国电影界的重要人物,但是其主要的摄制资金却来自与美国哥伦比亚(亚洲制作)影片公司,它的行销策略和商业诉求不可能不考虑到中国之外的市场需求,为此,数字技术的大量采用与喜剧化的包装风格,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武术在电影中才外部表现形态与内在文化神韵,中国武术演变成了一种变幻之术、魔幻之术。尽管影片的明星效应和类型优势使其取得了高额的经济回报,但影片对于中国武术的展示显然已经被电影的商业诉求所左右,即便就是与同类的谐趣武侠电影《醉拳》、《太极张三丰》相比,在文化批评的视野上《功夫》对中国武术的阐释依然不能尽如人意。
不论是作为一种面向世界的文化产业,还是一种面对中国大众的艺术形式,我们都不应当把我们的电影艺术创作的参照系与文化的核心价值体系对立起来。我们的主流商业影片《满城尽带黄金甲》把的杀戮结局置放在中国传统的节日上,使中国传统的尊老敬老的节日变成了一场凶险恐怖的杀人恶梦。被杀害的无数士兵与被践踏的万顷菊花使人们看不到任何正义与人性的光芒,包括中药在影片的叙事情节中也逐渐演绎成精心调制的杀人毒药。
在文化批评的领域内,一部主流艺术作品塑造的人物形象不能够因为其在文学上合乎角色的性格逻辑,就可以任意设计人物的行为。人物的动作必须要考虑到影片的文化旨向,这就是说,人物性格的合理性并不能取代艺术作品在文化上的合理性,我们的批评视线不能只停留在人物性格分析的层面上。比如《集结号》这样的部影片,作者不论怎样表现谷子地率真乃至鲁莽的个性和解放军将士勇猛的精神,都不能推衍出他可以在战场上容许自己的战士去枪杀俘虏。特别是在这样一部具有人道主义情怀的影片中,更不应当出现解放军将士开枪击毙俘虏的情景,就像苏联影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面不应当有苏军女战士用高射机枪打死跳伞的德国飞行员的情节一样,这种情节设置其实已经伤到了整部影片所要表达的核心内容。如果我们仅仅从美学、从历史、从性格的角度来审视这些影片,可能根本就扫描不到这些层面的文化问题,而文化批评的视野在这种意义上恰恰能够弥补传统批评的盲区。
综上所述,我们所要确立的艺术批评的文化标准,是一种以文化价值观为参照系、以文化的精神取向为基准的艺术评价原则。文化批评的职能并不是完成一般意义上对于艺术作品民族风格的确认,而是通过对于艺术作品叙事情节的读解来指认作品内在的文化意义,并为不同的艺术批评体系建构一种文化的视阈和参照系,以此来判断艺术作品的文化价值,使对文化精神与文化意义的分析贯穿于整个艺术批评的活动之中,进而在艺术批评的话语体系中确立一个文化的分析与评价维度。
(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助理、文化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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