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亮:我们的认知是平等的
受访人:应亮
采访人:李名
原载:《DV时代》2008年第11期
应亮
《背鸭子的男孩》电影海报
《背鸭子的男孩》剧照
《另一半》电影海报
《好猫》电影海报
导演介绍:
应亮,1977年出生于中国上海,在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学习电影,后毕业于重庆大学电影学院导演系,获得《东方早报》评选的“文化中国2007年度人物——新锐导演奖”。
《背鸭子的男孩》发生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镜头里,人和城市的命运微妙地交叉:乡村少年背着两只鸭子进城寻父;四处土木兴建的自贡市正面临着洪水倾城。这个交叉着城市与人命运故事充满个人表达的意象,也是一个关于希望和重生的故事。
第二部长片《另一半》,通过在律师楼工作的女职员小芬,一窥中国内陆城市女性的生存状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两部影片的投资分别为3万元和6万元。影片剧情发生在四川的自贡市,启用的都是非专业演员,人物对话都用方言进行,女主人公小芬的故事和一组组零碎口述的案例互为一半,交错并行,采用剧情片和“纪录片”相结合的拍摄手法。
《好猫》以在房地产公司为老板开车跑腿的马仔为主人公,折射出在中国地产业迅速崛起之下,人的疯狂状态。
应亮目前正筹备新的长片《被台风刮走》的拍摄工作,该剧本入选香港亚洲电影投资会(HAF)、戛纳电影节的“工作室”单元以及台北金马影展国际影视创投会。
应亮作品年表:
2003:《回家看看》(短片)
获奖记录:
2003年第1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短片比赛最佳编剧奖
2004年香港独立短片及录像比赛亚洲新力量单元影评人大奖
2005:《背鸭子的男孩》
获奖记录:
2005年第6届日本东京FILMeX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2005年美国旧金山国际电影节SKYY奖(处女作奖)
2006年第19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联盟奖和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
2006年第30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数码录像金奖
2006:《另一半》
获奖记录:
2006年第7届日本东京FILMeX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2007年第8届韩国全州国际电影节获得最佳影片奖
2007年第20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奖
2007年印尼日惹亚洲电影节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
2008:《好猫》
获奖记录:
2008年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联盟奖
李名:在拍摄长片之前,你拍过不少的短片,目前也一直在是长片、短片一起做。你对电影的认识主要是通过学校的学习还是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应亮:学校,我对电影的认识都是北师大给的,他们的教学方式是理论学习+实践式的。
李名:你的长片处女作《背鸭子的男孩》虽然只花了3万块钱,但是得到大家普遍的认可。能否说说你第一次拍长片的一些难忘经历和过程。
应亮:第一次拍摄长片,主要是一个在制片上接受教训的过程;拍摄周期长达十个月,并不是我要求有多高,而是犯了很多错误所致。
李名:在影片《背鸭子的男孩》里面,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寻父的故事,从影片中的人物设置和弑父的结局来看,电影成了一个对社会的隐喻。家庭和社会的残缺宿命般的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解决”。请谈谈你对影片最初的构想。
应亮:那里面有我个人童年的一些经历,比如说父亲的暂时缺失啊之类的。电影是通过画面和声音来直接呈现和作用于观众的,我说什么都是白说,观众觉得是什么都是可以的,“隐喻”也可以,“解决”也可以,我们的认知是平等的。
李名:《背鸭子的男孩》可以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奠定了你固定机位长镜头的美学风格。请你谈谈你对电影的理解和认识。
应亮:电影的本体是幻觉,声音和画面是基本元素,结构是时空互动的,运动是其美学成因。
李名:《另一半》相比较《背鸭子的男孩》而言,文化意识范围变得更为宽广和深入,似乎对中国中小内陆城市做了一次全景的扫描和记录。你对中国中小城市的市民以及他们的生活状态有什么样的认识和理解?
应亮:认识和理解都在片子里了(笑)。《背鸭子的男孩》已经出了DVD,传播面挺广的。《另一半》很快会出,假设有麻烦出不了的话,我就上载到互联网,到时大家看吧。
李名:《好猫》的切入点非常的好,以中国现在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作为楔子,展现了普通百姓生活的面面观。改革开放30年来,人们越来越物质化、利益化,但我认为这应该也是中国历史、社会进程正常的一部分。请你谈谈该影片的创作思路和构想。
应亮:中共将近60年来都是非常荒诞的一段历史,怎么会是正常的?国富民穷,是彻底的独裁统治。——这句话,你或者编辑可以删掉。
我的创作冲动就来自身边的人和事,当我身边十个人中就有五个与地产业有关(包括在工地上做工的),而在自贡这样一个经济相对低端的城市,也到处竖起写有类似“豪门巨宅”、“地标级府院”的广告牌的时候,这种极致的疯狂和极致的荒诞深深地刺激了我。
要说“正常”的话,也许有两件事是最正常的:奥运圣火“正常”点燃;神七飞船“正常”回收。
李名:你的三部长片都选择在你的家乡四川自贡市取景拍摄,你对家乡持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应亮:不好意思,我是上海人。我女友是自贡人,最近8年来我都在四川地区生活,对自贡这个第二家乡当然也是有感情的。
什么样的感情?前几天在南京,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要待在自贡?那么差?我想半天,只好回答:没办法,我是怪人,就不喜欢往高处走。
李名:自贡市政府和当地的市民对你的电影是怎么看待的?是否能引起共鸣?
应亮:政府怎么看的?他们修大马路、造高楼都来不及,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电影离当地市民是很遥远的,他们的生活很实际的。顶多是很小一撮仅有的几个文艺中青年在关心我的电影。
李名:你的作品很难说是为自贡做了广告还是揭露了自贡的种种矛盾和阴暗面,想问一下,地方政府除了提供拍摄的便利条件之外是否还提供资金的支持?
应亮:我说了,他们修大马路和造高楼都来不及,怎么会提供我拍摄的便利条件?所有的制片问题都是我们自己用各种“坑蒙拐骗”的方法亲手解决的。
没有资金支持的,他们修大楼都来不及的。
李名:作为独立电影在中国是举步维艰,没有来自官方的支持,也很少社会资金的注入。你已经连续几年完成了三部长片,请问你的影片的投资资金和回收资金是如何运作的?
应亮:就是自己的钱,第一部是挣来的积蓄,后两部是前面片子的奖金。没想过“投资”或者“回收”或者“运作”之类的事情,只管自由地拍就可以了。
顺便说一句:不维艰啊。现在拍摄器材这么廉价和便利,每天都出现新的独立作者,这种状况很好。
李名:中国的艺术电影往往比较沉闷,镜头缺少运动,故事不够吸引人,题材单一等等。你有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影片更“好看”一些,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去迎合观众。
应亮:我的已经很“好看”了:)所以没想过要更“好看”的问题,说不定会想想怎么更“难看”的问题。
李名:请问你比较欣赏国内哪些比较优秀的独立电影?
应亮:最好的都是纪录片,独立纪录片是世界顶尖的。近期的独立剧情片,印象深的是《血蝉》和《街口》,偶尔看到了张律的《芒种》,也非常好。
李名:现在的DV作品和DV大赛层出不穷,大有泛滥之势。我认为有追求的导演,用DV拍出来的应该叫“电影”,因为除了介质的不同,其本质没有改变。请你谈谈你对DV创作的态度和观点。
应亮:和你想法差不多吧,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手机拍的视频也是电影,艺术属性在电影的概念里只是外延的一部分。
李名:你是如何理解“独立电影”的?你认为目前中国的独立电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问题和处境?
应亮:剧情片到底可不可以称“独立电影”,是我最近比较迷惑的问题。纪录片的创作可以真正做到“一个人的电影”,那是一种创作权的个体独立;而实验片对电影本体与声画媒介进行探索,那是一种艺术形态和艺术内容的独立。
说故事的剧情片对本体的探索肯定是低端的,而超过一个人的创作也在否定“独立”和“个人”的创作性质。
那么当你问我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只能暂时把剧情片“罚出场”一会儿,单说纪录片和实验片。我觉得基本没什么问题的,处境越来越好,各个方面的艺术家、知识分子或者其他行业的人都在加入,基本实现了延安讲话上主席的教导:百花齐放。
李名:你认为目前的中国电影审查制度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你希望中国电影有分级制度吗?
应亮:我从来没给他们审过,只是耳闻一些问题,所以也没什么切身体会可谈。
分级或者不分级,我都会拍,也都会有渠道放。分级肯定好啊,对大家才公平嘛,但我提出希望有什么用吗?
李名:请介绍一下你目前正在筹备的长片《被台风刮走》。
应亮:在婚庆公司工作的小容生活陷入困境,而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寻求着改变,试图开始新的生活。台风很“正常”地刮到了四川,人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启示,但奇迹最终没有出现在小容的生活里。
李名:目前你的生活状态是怎样?
应亮:有点窘迫,但对付得过去。我经常闹脾气,女朋友经常骂我,这是唯一的问题,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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