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整个世界而言,你只是一粒尘埃,而对我而言,你却是我的整个世界。爱子啊,当思念的泪水点燃,你的脚步早已走远;当今生已经阴阳相隔,我期待着来生重逢的情缘;思念你啊,我的爱子,在无数滴滴雨清晨和夜晚……
——冯翔
昨日凌晨2:00左右,一个父亲怀子对地震中丧失的爱子无尽的思念,以及带着对人生重重的疑问,用自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33岁的生命。他,就是中共北川羌族自治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翔。
在这儿,我不想用那些对于逝者来说虚无缥缈的职位,以及所谓的工作业绩来介绍他那短暂的一生。那样的文字,对我来说,是冰冷无情的,是无法到达一个有着文学气质,丧子之痛,以及被抑郁症折磨的青年内心深处。
在这儿,我更不想提灾区干部心理问题,我们也无法排除这些因素。但相对而言,用自杀来表达对灾害的恐惧与伤害的,毕竟是不多的个案。更何况,死者还进行过心理抚慰的培训。与那些没有机会参与心理疏导的一般灾民而言,他离我们而去的理由不是那么的充分。
我只以惺惺相惜,以一个文学青年对另一个文学青年离去的哀悼,把我们这些曾经的文学爱好者,对人生、对生命的意义的感悟与思考,重新作以打量。
走过33年生命历程的冯翔,和大多数文学爱好者有着几乎相同的经历:喜爱文学,在多个刊物和网络上发表了众多的作品。如果用这样的词汇与语气来介绍一个文学爱好者,在许多人身上都是合适的。因我们所经历的,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时,冯翔这一生受到过特大地震灾害的袭击。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时代,作为一个曾经的文学青年,是很耻于承认自己是文学青年的。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爱什么都比爱文学更让人觉得靠谱。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我们不想公然谈文学,但我们的文学之梦是无法熄灭的,那种文学的气质,是潜滋暗藏在我们的灵魂最深处。
在冯翔自杀后的这个下午,我一直在查看他QQ空间里的日志。在浩如烟海的网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虔诚的关注一个和我一样有着类似命运人的文字。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像一个文学青年,他怀抱儿子时那郁郁的眼神,他那充满悲情的文字,那海子一般的孤独与哀怨……让我觉得我只是在偷偷嗅一枝文学罂粟花,而他呢,却是醉倒在花众中。
在此,我不想过多的追问是什么触及了潜藏在冯翔内心深处的引线,我们也不想责备冯翔在生命最后的留言中隐隐提到的,那些给他带来不快的人和事。毕竟,那不是他这般离开我们的唯一原因。我们惋惜逝者,绝不能让生者心灵背负重轭。也正如冯翔在日志中所说的:与人宽容,也就与己宽容……
不得不承认,我们一些让人绝望的缘由,甚至在一般人看来是那样的不可触摸。也许一滴露珠、一缕阳光、一阵清风、一声鸟鸣,都会触发我们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绝望。正如他日志中所写的:“孤单,是一个人的盛宴。聚会,是许多人的孤单。”“我来到这个世间,本就是来体会苦难,承受苦难的……”如斯喃喃自语,甚至让人有些无法理喻。
儿子在灾难中的殒离,也仅仅是一个在一般人看来,可以理解的理由罢了。对人生如此沉重的思量,除了用生命作以了结,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呢?
古往今来,以如此绝对的方式对生命作强烈的回应,又何止一个冯翔?海明威、川端康成、梵高、海子……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曾经对人类的思考作出过杰出贡献,就忽略了冯翔对生命回应的意义。冯翔之死,就在于他用生命的代价,再一次勾起我们对生命、对活着深深的思考。
离汶川地震周年不足一月,我们哀痛一个生命的飘然而去,祈望这世间少一些遽然的生离死别,少一些悲恸。也祝愿冯翔一路走好,在天堂与儿子重逢!愿所有生者坚强,死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