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世界上有一些人,有能力站在月球看地球,甚至站在宇宙,替我们把那些自己永远无法看清的困扰弄清楚,从混乱中找到头绪,从病态中发现病因,从而协助我们清理、治疗和一点点找回迷失的本性。艾克哈特·托尔正是这样一位贡献者。他在《新世界:灵性的觉醒》这本书里的精妙体悟,他对人类普遍存在的“小我”和“痛苦之身”的觉察及准确捉拿,使得即便像我这样骄傲自负的人都愿意省视自己的“小我”和“痛苦之身”,当它们蠢动时,能够保持警惕,尽量不让它继续危害我的情绪,乃至扩散至更大面积。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意识到自己曾犯下不可忽视的错:把女儿交由母亲抚养。因为我的母亲自己就是一个有着无比沉重的痛苦之身的人,我的父亲亦如此,我父母的家庭笼罩着很深的负面气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些对一个孩子身心多么有损害。所以,当今天的我从女儿偶尔的暴怒中发现她与我的某种相似时,我意识到那正是我们俩共同从我的父母那里承袭下来的痛苦之身的反扑。感谢艾克哈特·托尔的提醒,我开始懂得觉察和调适,消解我的那一部分痛苦之身,并且有了可喜的进步:每当女儿的痛苦之身扑向我时,我能保持清醒而不再激烈反应,从而避免让我的过度反应再次成为滋养孩子痛苦之身的食物。是的,我已经明白,当她受伤的“小我”想从我这里寻求某种疼痛刺激时,我只能用无限的爱去拔掉那伤口上的刺,即便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也必须保持永久的耐心。
同时,我开始真正理解和接纳我的母亲,如同接纳天空和大地。这是我曾经通过人伦道德说辞都无法办到的。而这一次,我的感觉里有自动的爱,而不再需要理性克制。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可以像今天这样包容母亲对我的批评、责难、埋怨,不再与她激烈争执和对抗,我第一次做到在面对母亲种种看似无法忍受的缺陷时不再强烈指责她——如同她对待我的方式。我再也不会跟母亲大声争吵,虽然她还是那个她,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我。恰如艾克哈特·托尔所说,当我们一旦知道人们的某些行为并不是冲你而来,甚至也不代表他们的“本我”,而是他们的“小我”在作怪时,我们就能够保持不予反应的临在状态。我还知道,以前对他人的“小我”予以激烈反应的其实正是我们的“小我”,它的伎俩之一正是:无视他人的“小我”,通过某种过度反应——指责、批评或愤怒来强化和认同自己,甚至我们批评和指责他人的因由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小我”只接受它所认同的幻相。
我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我从前对待母亲的方式多么错误和残忍!如果说母亲的确有种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缺陷,那么我的反应不仅没有帮助她改善自己反而增添了她的痛苦,从而进一步滋长了她的痛苦之身的能量。当我明白这一点时,我才发现母亲曾在我这里受到多少可怕的伤害!在她深重的无法自拔的痛苦之身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我的反应,我以前只知道责备她的过失。是的,母亲在受苦,我却在惩罚她。这或许是全人类的通病。虽然最初我们只是为了让自己免受伤害,但我们的痛苦之身在激励他人的痛苦之身,从而让两个痛苦之身得以用能量供养对方。而问题本身从来不会经由两个痛苦之身的决斗而解决(甚至根本就没有问题),即使其中一方看似被打败,它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无论你对抗的是什么,你的对抗都会让它更强大,而无论你抗拒的是什么,它都会持续。”
还有我的女儿,我对她的过错同样已成事实:从她还在子宫里孕育的时候起,我就在向她传递着我的痛苦,离婚后把她交给母亲照顾又进一步加深了她的痛苦之身,使它们从未踏上消退的路。
种种这一切,使我看到自己曾经的蒙昧与自私,以及智慧的匮乏程度。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即“小我”的种种面目时,我同时开始看清他人的“小我”是如何运作并操控主人的本性。真正的宽容由此诞生。
今天的我仍有很深的痛苦之身,它潜藏在很多层面,我正在努力觉察并寻找出路。“在你的痛苦之身当中,哪些部分是属于你的国家或种族的,哪些部分是属于你个人的,其实一点也不重要。无论是哪一部分,你只能借由此刻为你的内在状态负起责任而超越它。即使怪罪别人看起来是合理的,只要你责怪别人,你就是在用思想喂养你的痛苦之身,而且被困在小我之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邪恶的迫害者:人类的无意识。能够领会到这个就是真宽恕。有了宽恕,你的受害者身份就会化解,而你的真正力量就会浮现——临在的力量。”
努力“看穿”自己并找回清明的自性,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和幸福,并最终让孩子和家人受益。这是我们作为人类的女人和母亲必须懂得的智慧。否则,你能把一件自己根本没有的礼物赠予世界么?明白他人的错误里都有自己的过失和爱的缺席,你就能勇敢地承担自己,并最终超越,找回我们共同的神性。或许有一天我们终于能醒悟:爱是唯一的救赎。爱是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