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从航空、钢铁、房地产到煤炭等领域，新一轮国进民退大有潮涌之势，行政之手无一例外扮演了主导角色。以土地为例，今年以来，国企在豪夺地王中呈现着活跃的姿态。临近年末，迪拜危机像一颗重型炸弹搅乱了世界，房地产人发出惊呼：中国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迪拜？以迪拜危机讨论地产裙带开发模式，不惜绑架经济牺牲国家信用，引发深入的讨论……
“是泡沫总有破灭的一天！”迪拜神话的坍塌再一次警醒人们麻痹的神经。自从11月25日迪拜世界宣布其持有的590亿即将到期的美元债务暂停偿付以来，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在力图消化这一继华尔街危机之后最重大的事件会给全球经济带来什么，还有哪些地方在造泡泡？危机的背后是什么在主导？
对于中国来说，迪拜危机给我们带来什么反思？
借用历史观把时间拉长，借用地理观把空间错开，我们看一下迪拜、莫斯科、中国这一镇、一市、一国，在发展中存在某些神似的地方——那就是政企合一、裙带关系下的城市开发模式，利益集团容易透支政府信用、制造泡泡。而在中国，中国房地产已经脱离了必需品的轨道，滑向投资及资产泡沫的怀抱。当房地产变为投资品，进而演变为金融衍生品的时候，乘数效应，让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欢呼。掌握土地审批的官员受益，房企受益，投资人因为房价涨受益，大家不是靠腐败，就是靠贷款，把风险转移给银行，而一旦超出极限，某个环节资金链断裂，就会出现系统性的危机。
警惕“政企合一”的城市开发模式透支国家信用
如果没有一个精心策划而漂亮的转型，迪拜还只是波斯湾沿岸的一个滨海小镇，人口不过5000多人，大多是目不识丁的牧民。由于贫穷，他们有的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喝的是有虫子的水，没有电力供应。1966年，迪拜发现了石油，整个国家的命运为之改观。随后迪拜政府意识到——石油早晚会用完，不可持续，因此必须未雨绸缪，摆脱对石油的依赖。借助源源不断的石油财富，迪拜政府雄心勃勃，开始了举世罕见的再造工程，誓将沙漠变绿洲，将海洋变花园，将石油变黄金，将一个无名的小镇变为世界级的大都市。迪拜酋长谢赫·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和迪拜世界正是这一伟大工程的主要执行者。
这一模式呈现的特征诚如有的学者描述的那样：迪拜房地产和基础投资是拉动经济唯一的支柱，以期带动高端服务业；国家垄断土地资源，否则投资收益无保障；通过“国企”来市场融资，否则市场本身不足以支撑信用；政企合一，声势才能浩大；不怕高杠杆融资，不怕市场不接受，只怕不是世界第一。而迪拜世界是最典型的“国企开发商”，代表着国家的意志和信用，所开发的项目充斥着“城市规划”、“城市转型”、“新区开发”等词汇。
正是这样，经过30年的发展和转型，迪拜从一个世界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一跃成为以奢华、享受和惊奇为极致的世界旅游天堂，并锐意跻身全球金融中心之列。在这个表面上富得“流油”，充满阿拉伯风情的国度，“巨无霸”工程比比皆是，随处都可以看到世界之最的标志。如，耗资800亿美元打造的世界最高的人造建筑物——“迪拜塔”；世界最大的人工岛——迪拜棕榈人工岛；世界最豪华的酒店——迪拜七星级的帆船酒店，据说酒店一共用了40吨黄金装饰，到处都金碧辉煌；世界第一大商场——Dubai Mall，其中拥有1200多家零售商店，包括法国老佛爷商店在内的两家大商店，一个拥有220家金店的黄金市场。
反观中国30年的发展和转型，如果没有一个精心策划而漂亮的转型，中国五六十年代还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国家，现在已经一跃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拥有世界第一大外汇储备等诸多全球第一。如果说迪拜转型靠的是发现石油，并实施了产业转移到房地产、港口、旅游。那么，中国转型靠的是发现市场机制，并实施了从特区到全国的改革开放。制度转型和产业转型层次不同，但两者以“国有投资”、“政企合一”为特点的城市开发模式，极易被权贵阶层绑架，并不惜透支国家信用，一味推高泡沫，结局最后难以收场。
也许有人会说，迪拜不是华尔街，影响不了中国经济。诚然，迪拜没有中国的腹地广阔可以纵横，也没有更多低杠杆、低附加值的一二产业可以深入，更没有全球最大的低成本劳动力可以透支，所以它的泡沫承受力无法比拟中国。但这也正是我们要警醒的：渐进的中国拉长这一过程，房地产成为投资品，资产泡沫扩大和分化了贫富两个阶层，整个链条被利益集团控制，陷入裙带资本主义泥潭。
当年的莫斯科在苏联私有化休克疗法中是一个例外，“莫斯科单列”的决定是卢日科夫建立自己莫斯科帝国道路上的关键性胜利。由此卢日科夫采取的是“莫斯科公司”式的开发模式。他控制城市的资产——店铺、办公楼、工厂、宾馆、学校等，这些资产都是卢日科夫收入和权力的重要来源。卢日科夫戴着他那顶特有标准的皮帽子，每逢星期六都要围着莫斯科转，去建筑工地，后面跟着记者、随从还有情愿者。他会提出问题要求解释，询问蓝图规划，也会恨恨训斥不称职的下属。卢日科夫的雄心被认为是用建筑来定义和表达的：城市的新广场、公园、高速公路和新公寓大厦，这些都是他的注册商标。改革者盖达尔后来说，莫斯科的经济生活官僚化非常严重，到处都是规章制度，这导致了普遍的腐败，每个与莫斯科市机构打交道的人都对此非常清楚，遗憾的是这种现象愈演愈烈。
莫斯科最终沦为权贵资本主义的网络，要做任何事必须进入这个网络，而进入的过程都是一个腐败的过程。莫斯科这种渐渐式的改革，最终避免不了同样的宿命。然而，它拉长了痛苦的时间。这对我们的城市开发的模式是一个警钟。
当房地产倚重中国经济，或者因为作为投资品，资产膨胀而绑架中国经济，沽空中国低杠杆的一二产业，危机难免发生。裙带资本主义会透支这个国家的信用，而利用地产、金融甚至高杠杆率的衍生品，那么，这个泡沫吹得更快。
当前，中国的房价依旧在噌噌往上涨，国企们依旧延续着地王的神话。有数据显示，10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上涨1.6%。而截至10月末，全国商品房空置面积1.33亿平方米，同比增长13.1%。空置商品住宅6835万平方米，同比增18%，增幅比前9个月提高3.9%。1至10月，完成房地产开发投资23918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4.6%。而房地产业大量资金来源于银行体系，无论是开发商从银行获得开发贷款或买房者从银行获得按揭贷款，在如此泡沫之下，潜藏着巨大风险。一旦宽松的信贷政策退出，危险更大。
作者简介：钟加勇，搜狐焦点特邀评论员，曾在国家信息中心信息部、商务周刊和中国企业家工作，现为职业传媒人、财经评论员，开富网总编辑、银联信公关事业部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