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是2009年12月24日夜里10点整。在西方基督世界里,这是一个重大的节日之夜:平安夜。在这个夜晚里,天使向人间传达耶稣降生的好消息,所以人们举行盛大的传佳音庆祝活动。
我是一个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但在这个夜晚里,在家人开始进入梦乡之后,坐下来,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偶然看到朋友发来的圣诞祝福短信,心里,竟那么强烈地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温暖和感动。我感动,是因为在人世间,人们的心里是怀着某种对生命的敬仰和渴望的,无论世间的生活多么不堪,人们也还是渴望着爱和温暖来走人生的。
然而,这样的温暖和感动,却没有持续多久。
刚才翻看knight的博客,一首《平安,夜》的诗,让我的鼻子有种酸胀的感觉:
今夜该有雪
该有群星歌唱
冰冷的石头不再忧伤
平静的喜悦播撒芬芳
人
今夜你身在何方?
我手握一把尘土 祷告
朝着旷野的方向
是啊,今夜,该有雪啊。今夜,该有天使在歌唱,歌唱即将降临的世人之中的圣者和王者。可是,有么?在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上,天使是否曾经出现?雪的洁白和纯净,是不是只剩下了渴望这些的人们心中一丝丝奢望?
在这样的冬天里,在这样的夜晚里,我被这样的情绪紧裹着,仿佛在感受着那些冰冷的石头,感受着它们的忧伤,甚至绝望。“人,今夜你在何方?”人,出了今夜,你又在何方呢?
我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那些冰冷的场景,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在这个2009里短短的300多天日子里,一个个生命在那样的冰冷之中走了,再不回来。他们去了一个温暖的世界吗?那里会不会有天使在歌唱?——
张在元教授,在病危的床头听武汉大学的官员们庄严地宣布与其解除工作合同时的老泪,张元元这个年轻的女孩在洗手间用破烂的毛巾结束自己生命时的绝望,南京高架桥下冻死的民工,深圳用“红领巾”上吊自杀的小学生,湖北学校踩踏事故中死去的孩子们,长江里因救落水者而失去生命的大学生和理直气壮地索要捞尸费的“专业捞尸人”,各地频发的矿难事故中死难的工人,那个因暴力强拆“违法建筑”而以死抗争的唐福珍,还有,刚刚发生在山东临朐被老师罚站而“很舒坦”地死去的孩子张继鑫……
在这个应该祝福,应该欢唱的夜里,我的心却因为这些生命的逝去而感受着人间最彻骨的寒冷,比窗外正激烈进行着的大幅度降温更冷,更令人难以承受。他们的死让我难受,他们的“死法”更是让我难以言说,而面对他们的死,那些活着的人或对他们的死至少在客观上起了助推作用的人的冷漠却在彻底地增加着我对人世间的绝望。都是人啊,他们和他们,死去的和活着的。
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减少他们在人间曾经历过的“冷”,不知道他们所去的另一个世界里会不会多些温暖和爱。我在这个叫作“平安”的夜里,毫无办法和力量,只有深深的悲伤和怅茫。他们离开这个人间了,在不应该离开的时候,带着多少的失望甚至绝望,带着在这个人间里来自同类的冷漠的打击,走了。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他们愿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爱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至少,在那样的一刻里,他们的生命并不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我没有办法,除了做一个看客,一个“可耻的看客”。
没有办法的我,只好像knight那样,“手握一把尘土,祷告”。为他们,为我的家人和朋友,为我自己,也为天底下还在“寒冷”里继续生命的所有生灵。尽管,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2009岁末盘点之:何时不再对生命如此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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