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48)


1980年4月16日 星期三
    下午,宣捷来还车子。宣捷这段时间,学习进步很快,尤其是在物理方面。他今天给我说,徐西明让他晚上去学校复习,他问我这样好不好;我说,你可以去试试看,看那样效果是不是更好。
    我下午又去打了会篮球,之后,继续和邢嘉宝一起,作他拿来的十八中学的物理考试题。

1980年4月17日 星期四
    爸爸今天到山西出差去了。妈妈和姐姐在同一个车间上着同一个运转班,这一周她们都上白班。家里就我不会烧饭,妈妈给我说好了,我今天中午到厂里食堂去,和她一起吃饭。以前爸爸出差去北京、天津、石家庄、宁夏等地的时候,或是住医院的时候,我到五厂坡上面的小店里,去吃过面,荤面会在上面加一勺肉末,素面就什么浇头也没有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出了学校,没有往坡上的家里走,而是反其道的往坡下的厂里走。同学们感到很奇怪,问我去干什么;我有意不说,故作神秘的样子,把同学们的疑问搞得深深的,我心里暗自觉得很好玩。果然,我这一招引起了特别关注我的同学的注意,下午一上课,同桌的卓放就追问我:“为什么要到坡下面去?”我还在逗他:“我在坡下面的家属区找了个辅导老师,老师每天中午和晚上辅导我。”卓放一脸的认真,他相信了;我心里觉得更好笑了。

1980年4月18日 星期五
    今天下午,数学课外小组搞活动。数学老师余多宏讲着讲着,发现许多同学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拍桌子惊堂,或是大声训斥,而是轻轻说了声:休息。这棉里藏针的一招很起作用,话声刚落,刚才还是勉强支撑着的同学,一下子全都坐直了。
    余老师看到他那四两拨千斤的招打醒了同学们,可他并没有马上开始上课;他在教室里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把眼光停在了墙上一张“未来在召唤”的宣传画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那光条表示什么?”有位同学小声说:“激光”,教室里一片大笑;余老师又说:“那金色的斑点表示什么?”又有一个同学说:“星星”,又是一阵大笑。这两笑,让所有的同学都来了精神。
    余老师走上了讲台,但还是没有马上开始讲课,而是回忆起了他的学生时代:“我们上中学时,讲的是德智体美,鼓励同学们在课余时间进行美育活动,比如唱歌跳舞之类的。”同学们又是一片笑声。余老师看到课堂上的气氛已经完全活起来了,这才开始讲课。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一位同学是趴在桌子上的了。

1980年4月19日 星期六
    这几天,我们连续填了四张表,都是为毕业所做的准备。
    今天,语文老师王永祥给我们上完了高中的最后一课,讲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和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堂课结束的时候,王老师充满深情地说:“同学们,我们中学的最后一堂语文课,到这里就讲完了,这也是我给大家讲的最后一课了”。王老师说下课的时候,同学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忽拉一下飞出教室,而是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的,先是都坐着没动,停了一下,才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然后,不声不响地往外走着。
    我是多么留恋、多么依依不舍我们这个看似很普通,甚至很简陋的厂办中学呀!刚上高中时,我对王老师的过于严肃,甚至是过于严厉,印象并不好;可现在,我对王老师扎实的功底,和丰富的知识,印象特别好。我也越来越喜欢他那平静诉说下的幽默了。
    今天,我看完了一本少年百科丛书《外国文学家的故事》(二)。

1980年4月20日 星期日
    今天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这也是我们中学时代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了。我们想在教学楼后面的水磨石球台上打乒乓球,体育老师侯镇海说:“体育组规定,这一周,球台是让初二年级用的”;我们说:“这是我们高二班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了,就算例外吧?”可我们好说歹说,侯老师就是不同意。我觉得他太冷酷了!没办法,有初二的学生在那儿打球,我们只好凑上去和他们混着打了。
    侯老师一方面姓侯,一方面人长得瘦猴似的,所以同学们背地里都叫他猴子。同学们对他很不友好:我记得有一次,他早上叫早操,他喊踏步,大操场上的所有同学硬是没有一个人动,把他搞得尴尬极了;而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死了,同学们在说这事的时候,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不觉得同学们做得很过分,而是想:他倒应该反思反思,为什么在学校混到这个份上了?
    打了会乒乓,我又去打篮球。我们几个同学正打着呢,徐西明和孟向一不知怎么吵了起来,还差点儿打起来,真扫兴。我们这中学时候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就这么遗憾地结束了。我觉得徐、孟两个同学太冷漠了,大家从上小学起就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里,一起上了十一年学,现在,就要高中毕业,就要各自东西了,为什么不能多给其他同学留一些美好的回忆呢?

1980年4月21日 星期一
    我和卓放这段时间经常在教室里一起看书复习功课。我们先共同商量着勾出当天要重点复习的内容来,然后互相提问或是比赛什么的。今天,我们俩比赛:看看谁先背下最后一堂语文课上讲的苏轼和辛弃疾的那两首词。
 
1980年4月22日 星期二
    今天,是我们整个高中阶段、整个中学时期、整个在厂办学校上学时代的最后一天上课了;这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堂课,是英语。那么有意义的日子,那么有意义的课,很多同学都没来上课,我感到很惋惜,以后再也不能回到我们这个教室和我们这个学校里来上课了!
    我们中学的课程这就全部结束了吗?晚上,我总在想这个问题,这是不是太快了?这么快,我就从上小学到上完了高中?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刚上中学的时候,重新分班的事情。我们年级的全体同学,在我们光明小区的大门口,先是按小学的班站队排列着;然后,学校教务处的李富海处长念名字,按新排的班念名字分班。可是,他已经把所有同学的名字都念完了,我却没有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去问了才知道,他把我的名字读错了,我被排在了初中二班。当时是不按学习成绩分班的,也不管家住在厂里的哪一个区,看不出这种分班有什么规律。
    我很想去一班,住在我楼下的小学同学也是现在的好朋友的冯海亮在一班;在小学时和我关系比较好的杨农、孟向一同学,也在一班。我也挺想去三班的,我小学时最好的同学严翔就在三班。可我偏偏被分在了二班。虽说这个班里也有我小学时的同学,比如李长江、张广禄等,可我和这些同学原来交往就比较少。二班还有几个我原来就熟悉的外班同学,比如,小学时经常和我在一起排演节目的高山同学,但我大都不太熟悉。我们小学五班的几个女同学也成了我初中二班的同学,比如邵丽萍、郭敏和桂芄芄等,不过,我向来很少和女同学说话的。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很不情愿地来到了初中二班的,可是后来我感到,我很幸运地来了这个班,因为我们班的班主任崔景成是我们这个年级三个数学老师中最好的,也因此,我的数学课成绩是全年级最好的。碰到了一个良师,让我受益匪浅,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学习上的自信!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还是我们这帮打小学起就在一个年级上学的同学在一个年级里,不过,学校又把班级打乱了,第二次重新分了班。这回就是按学习成绩来分班了:从一班到六班,成绩越好的越在一班、二班;成绩较差的,就只能去五班、六班了。按我的成绩,当然就进了高中一班了。虽然中间还去了高复班几个月,但是,国家有关没有毕业的中学生一般不能参加高考的规定,让我几个月后就从高复班出来,又回到了原来的高一班,继续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