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儿·下卫

——话说老天津人的地理方位

 谭汝为

老天津人的地理方位，有迥于其他城市。其中，对于“南北”的方位观念，却多以“上下”称之。这是地处九河下稍和设立九国租界之使然。

天津是沿着海河发展起来的一座都市。在历史上，天津中心城区——老城厢，就位于海河上游的岸边。而后来的九国租界，是沿着海河下游建造的。因此，对老天津人来说，“上、下”的方位，在以下南上北纯然地理方向区分之外，还以海河的流向加以区分。例如，老天津人称老城里为“上边儿”，称租界地区为“下边儿”。

天津话说的“上”与“下”，有时指称河的上游和下游，例如由“北大关”派生出南运河北岸“关上”与“关下”这一对地名。“关上”指河北大街南端西侧一带，因地处南运河上游而得名“关上”。“关下”指河北大街与三条石大街交会处一带，因地处南运河下游而得名“关下”。

天津有不少以“上－下”方位对称的地名，如河西的上河圈－下河圈，西青的上辛口－下辛口，北辰的上河头－下河头，东丽的上翟庄－下翟庄，津南的上郭庄－下郭庄，蓟县的上仓－下仓等。这些“上”“下”对应的地名，大体是南北相对的。

旧时天津租界地的外国洋行，为了办公方便，都在老城区以北的针市街、估衣街一带开设分支机构。这些机构，天津话称之为“上行”。就是地处“上边儿”的洋行的意思。例如：要到英租界某某洋行本部去办事，内行人就指点说：“您甭大老远的往下边儿去，到针市街的上行去办，多抄近啊！”

旧时，天津老城里居民出城办事，例如出了南门，到海光寺、八里台一带，或到老西开、大营门等地，俗称到“下边儿”去；如果出了西门，到西北角以西、小西关一带，俗称到“西头”去。“西头”的“头”读轻声。由此可见，老天津人的方位，是以老城厢为坐标来界定的。

再如“下瓦房”，在河西区北部，泛指大沽南路和琼州道交会处一带。其命名理据，非为“往下掉瓦的破房子”，而是“下边的瓦房”。相传清末此处建有三间瓦房，以供行人饮茶小憩，因位于旧城之南，天津人俗以南为“下”，故名。

外地人（尤指关外和河北省北部地区）把到天津称为“下卫”，如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北门东的北海楼是遐迩闻名的旧式大商场，生意兴旺，外地人说：“到了天津，不逛北海楼就白‘下卫’啦！”

近郊居民到天津市区去，也称为“下卫”，北辰宜兴埠南原有一条“下卫道”，北起宜白路，南至北环铁路，是北郊通往市区的一条道路。河北区北部，北起聚贤道，南至志成路有一条长1400米的路，因系通往市区的要道，初名“下道”，后更名为“张兴庄大道”。红桥区金华桥附近有名叫“下市沟”的小窄胡同，北起南运河南路，南至侯家后中街，长20米，宽1米，清同治年间形成。其南边的估衣街一带当时设有早市，这条小胡同是赶集人下市（到集市去）的必经之路，沿路有一条小水沟，故名“下市沟胡同”。请注意：“下卫”“下道”“下市”之“下”，虽稍带指点方位（自北往南）的意味，但却为动词性质，与“下馆子”“下连队”之“下”大体相同。

有些地名的“下”字有特殊含义，如静海南运河东岸转弯处有一村名“下圈”，这里的“下”，非指方位，而指其地势低洼而言。汉沽蓟运河北岸有一村名“下坞”，明初成聚落。您可别望文生义地认为这个“下坞”是处于某参照物方位之南的船坞之类，其实它初名“下雾村”，因地傍河岸，秋冬两季雾气浓重得名。后谐音演化为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