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暑假拾遗

2008年7月16日至8月15日，我的暑假是在老家青岛-胶州度过的，它几乎完美无缺。该写又不能写的以外，最应写一写自己感触最深的一个人——扬州八怪“高凤翰纪念馆”馆主、高凤翰专家郑文光老先生。

郑先生研究扬州八怪中的一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怪：一生未婚；诗歌的数量已超过乾隆；长相酷似爱因斯坦……。据说，某年，胶州某市委书记要做大媒介绍一个中学女教师给他，问他想不想结婚，他说想，但只要一个人，书记问他要哪个人，他说“江青”，还有他让人听了难以置信的解释。书记哑言。论文史学问，在我看来，郑先生在山东胶州可能是绝后的了。不表。

某日中午，热，过去教过的学生约好小聚，便想顺便再与郑文光先生一见——今暑假见过一次了。电话中，郑先生说自己正在胶州城南徐家村南岭为老友扫墓。约好我和学生去接他，让他从岭上下来。半小时后，接近徐家村汽车站牌，见汗衫湿透夹杂着泥土的郑先生拿着锄头在等待。我鼻头一酸：活脱脱一个林黛玉啊！

见面寒暄。郑先生说老友张钦功的坟墓长满了草，他过来给老友坟墓除除草。闻罢，我的钦敬之情油然而生——虽然与郑先生交往有年了，但产生这种感情却是第一次。——好一个给老友坟墓除草的郑文光先生！你一下子让我懂得了什么叫——朋友——生死相许的朋友。

大家知道，“朋友”，讲究一个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明代大儒苏竣就把朋友分为昵友、畏友、贼友、挚友四种，而以“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缓急可供，生死可托”奉为朋友的最高境界。金元时期的元好问有一句尽人皆知的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据说，当年元好问去并州赴试，途中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元好问今天遇到的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元好问看看捕雁者手中的两只雁，一时心绪难平。便花钱买下这两只雁，接着把它们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做为记号，号曰“雁邱”，并作《雁邱词》。

感谢郑文光先生！是他，让我彻底地懂得了“朋友”的真正含义。

——现在，就让我们一边欣赏元好问的词一边缅怀朋友——无非是自己吧。我还要许一个愿：有朝一日若是郑先生仙逝——先逝了，我一定要去他的坟墓锄锄草。

摸鱼儿-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2008，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