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姑娘”的故事


  “羊姑娘”的故事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真的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因为故事的主人公已经离开了我们,为她的离去我难过了好一阵子。我认识她还是五年前的事,那时我住在黑龙江省的一个地级城市,在那里,我是举目无亲,很是寂寞。

  有一天我去买菜,菜市场离我家很近,一条小街道的两旁都是店铺和摊床,还有一些摆地摊做小生意的,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把个小街道弄得水泄不通。在一个卖牛羊肉的小店铺门前围着一些人,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在娴熟的拔着羊皮,一棵大木头桩子上掉着的羊像是刚刚杀死的,还冒着热气。噢,这些人原来是在等着买新鲜羊肉,我也索性在那里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只羊的“衣服”就被小姑娘给拨光了。再看她三下五除二的,很利索的就把一只羊给五马分尸了。然后,她一边切肉一边招呼着顾客:“阿姨,是涮羊肉还是包饺子哦?这块肉炒着吃好,又对着那位戴眼镜的男士笑呵呵的说.....”。我都忘了买菜的事,在那里足足看了有半个多小时,临走时也买了一块羊肉准备回去尝尝鲜。

  生活中去菜市场是我的必修课,我又很喜欢吃牛羊肉,因为小时候在内蒙古呆过几年,所以就免不了经常光顾那个小肉店。一来二去的,和那个卖肉的小姑娘就熟悉了,人们都叫她“羊姑娘”,她姓汪,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在读小学三年级,她和爸爸杀羊卖肉,妈妈负责放羊。他们是从农村老家来这里做生意的,每年到了秋天她爸爸就要回农村去收几百只羊,留到冬天先杀先卖赚个好价钱。要说这个肉店全凭着她支撑着,他爸爸每天早上一两点钟就去屠宰场上牛肉,白天要休息,看店卖肉的事就靠她一个人,妈妈放羊,还要照顾上学的弟弟吃饭,全家人就这样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羊姑娘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是为了弟弟,因为她爸爸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所以她就主动提出自己不读书了,和爸爸妈妈一起操持这个家。她和我说,以前在农村上学的时侯,她也每天早上早早就起来做饭,还要喂猪干完家务活才能去上学,因为爸妈要干地里头的活儿。别看她是个女孩子,一般的男孩子都比不上她,冬天四五点钟时天还没亮,她就开着港田车出来了,趁着交警还没上班,不然港田在正街上跑是要被管制的,不少交警也都认识羊姑娘,车上装着五六只羊先拉到店里,等开门时现宰现卖,每天都是他爸爸起早上牛肉回来宰羊,她负责剥羊皮卖肉,要把这四五只羊剥皮再一称一称的卖掉,工作量可是不小的,看着她累的腰酸腿痛的样子,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天不黑从来都不关门,除非是把肉卖没了,好在新鲜羊肉是很受欢迎的。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平均每天都吃一顿牛羊肉,基本上不吃猪肉,真不知道是在照顾羊姑娘的生意,还是为什么?(我以前是爱吃牛羊肉,但也是隔三差五的吃一顿罢了)她不但能干还很聪明,知识面儿比较宽,爱读书,每次去买肉只要是没有顾客,她的手里总是捧着一本书,我有好多知识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天文地理,新闻,生活小窍门,提起名人,歌星球星,她无所不知,都能说出所以然,我很佩服她,市场附近住的一些退休老人,有文化的年轻人买不买肉路过那里都要到她的店里看看,和她聊上一会儿。我以前爱吃牛羊肉,但不知道怎么做,是她教我如何焖羊肉,汆羊肉,酱牛肉,烤肉,学会了好几种牛羊肉的吃法。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和羊姑娘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我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评论一些报纸杂志上的奇闻异事。还记得我们一起逛商场时,她舍不得花钱,相中了一个小小的头花她也舍不得买,看了好一会儿,恋恋不舍的走开了。春天,到了换季的时侯,她妈妈催促她去买衣服,她一拖再拖,总是闲贵,说有衣服就将就着穿吧,还是我硬拉着她去买的,新衣服买回来舍不得穿,说怕干活弄脏了,试穿了两次又放起来了。

  羊姑娘那样拼死拼活的为家里赚钱,可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都舍不得,给弟弟花钱却从不吝啬,经常给弟弟买书,买小商品吃。只要一说起弟弟,她就眉飞色舞,弟弟语文单元测试考了多少分,数学期中考试多少分,(弟弟学习成绩比较好)快开运动会了,该给弟弟买运动鞋了,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替爸妈为这个家操心.......。

  十冬腊月,东北的气温都在零下20多度,小肉店儿里随说是烧着小火炉,但也不是太暖和,羊姑娘的小手冻得通红,裂着小蚂蚱口,切肉时还要经常洗手,看着她手疼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每当我和她谈起关于理想的话题时,她滔滔不绝的说得很兴奋。她说:“以后准备把店儿扩大,增加项目,做一些干肠,熟食制品等,到那时我也雇上两个人,真正体会一下作老板的感觉,”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我说:你以后肯定能把生意做大的,她说:“是啊,我特别羡慕那些当老板的,自己说了算,赚大钱,还能领导别人.....”。我说,你现在就是肉店儿的小老板哦,慢慢来,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大老板的哦。“那敢情好了,等我的肉店上了规模,弟弟也上了大学,我就不再让我爸妈辛苦了,我找一个能和我一起干事业的男朋友,将来我们把店儿开大,再开连锁店,只要肯吃苦,一定能干起来的.......”。我们这样的谈话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她对家庭无私奉献,任劳任怨,对弟弟关怀备至,时时处处为父母分忧解难,对事业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想往,无时无刻不在感染和激励着我,让我难以忘怀。

  记得那时侯,我有事没事不知不觉的就走进羊姑娘的肉店儿,有时侯看她忙不开就帮她搭把手,闲下来时好在一起聊天儿,有时候我吃完晚饭出来玩儿,看见她还没关门,就陪陪她,然后帮她收摊上窗户闸板,我也就只能帮她这些,其余也做不了什么。在我要离开那座城市之前,她还曾经和我说过,让我顺便帮她考察一下市场,说有机会还要到外面走一走,对将来扩大经营有帮助......。

  我和羊姑娘分别大约两年的时间,有一天,我偶然遇到了一个我和她彼此都熟悉的朋友,他把羊姑娘一家的不幸遭遇告诉了我。事情是这样的,我走后不到一年,她和一个卖肉的男孩结了婚,他们一起继续开店卖肉,据说是他丈夫有些不务正业,婚后感情不太好,后来她要求和他离婚,男方始终不同意离,曾经放出话来说:“你要和我离婚我就杀了你全家。”僵持了一段时间,羊姑娘还是坚持要离。有一天,羊姑娘的妈妈回农村老家串门儿去了,她和弟弟还有爸爸三个人在家,那天深夜,他丈夫持刀闯了将来,睡梦中的父子三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无一幸免.....。当我听到这一噩耗,犹如五雷轰顶,天呐!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羊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她要挣钱培养弟弟上大学,要让父母过上幸福生活,她的理想,她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希望,她的“老板”梦,一夜之间全毁在这个他曾经爱过,一起同床共枕的这个恶魔手里,我想在九泉之下的羊姑娘,为他那无辜的弟弟,冤死的父亲,她那无依无靠的老母亲,她一定会像剥羊皮那样剥了那个恶魔的皮,把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