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以上判断,并不是因为在一周前辞去执行董事长的派对上,盖茨再次申明将捐出所有财产。而是微软已经证明了,告别了创始人,微软还是稳稳发展(尽管依盖茨语,微软离破产永远只有18个月);但已被投资者顶礼膜拜成“永远正确”的乔布斯,却还没证明苹果若没有了他,将继续不凡。
这是我过去几个月来第三次产生如此念头。
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是近两个月前读《基业长青》。作者柯林斯试图描述的是那些恒久伟大的公司所拥有的共性。而所谓恒久伟大,其与伟大的区别在于前者经历了更长时间考验,总是从一个成功迈向另一个成功——套用足球领域的案例,你可以说切尔西和国际米兰这几年很火,但真要和皇家马德里、曼联、AC米兰比起来,“欠”。
《基业长青》出版之前,或者说1990年代初以前,商学院在所有战略管理和创业精神的课程里这样教导学生的,创业重要的是先靠好的构想和发展完善的产品/市场战略,然后在“机会窗口”关闭前穿越过去。类似的见解还包括,高瞻远瞩公司靠的是伟大的构想,需要杰出而目光远大的魅力型领导人。
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盖茨和乔布斯都是翘楚。
盖茨所引领的,是从工业时代到信息社会的变革,他所创立的微软——与英特尔一起——成为“信息社会的基础设施垄断承包商”,靠“软件+服务”触发了IT业的蓬勃。而乔布斯呢,继承了王安和托马斯.沃森的衣钵,与王安电脑、IBM电脑一样,苹果公司靠麦金托什机、iPod和iPhone,又一次开启了靠硬件拉动了IT产业链的时代幕布。
《基业长青》进一步指出,伟大和恒久伟大的差距,很重要一面就是创始人到底是“报时人”还是“造钟者”。
按刘嘉偌的理解“报时人”就是魅力型领导,他/她能为企业指出方向,带领团队前进,避绕陷阱,取得利润成就。但辉煌下也有巨大隐忧,公司命运与一个人过于紧密地联系,后继者如何保持稳定、管理变革都是问题。
而所谓“造钟者”,按柯林斯的定义就是具备“组织建设超越个体生命”眼光的管理者。不展开讲了,就举个GE选拔CEO的案例:
1971年雷吉.琼斯担任GE的CEO,不久即开始选拔严密契合GE价值观、并有能力领导企业前行的后备高管。和老毛一言堂钦定林某人进党章的方式不同,选拔是以逐步淘汰缩小考察圈的方式进行,据杰克.韦尔奇回忆,其中有一道面试题是这样的,“如果我(现任CEO)和你都在飞机上,而飞机不幸失事了,那么谁应该来接管这个公司。为什么?”二十年后,韦尔奇用相似程序,考核、选拔出了伊梅尔特。
微软的第一代管理人盖茨也展现出了类似的眼光。外人普遍以为刚上位的巴尔默,其实已执掌微软整整8年了,首席研发与战略官Craig Mundie和首席技术官Ray Ozzie也是自2005年底统领一面。
再来看看乔布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正在培养、寻觅苹果公司的接班人,或者公司已启动类似的计划?除了二十年前,他为了防止被投资人踢出局时所做的妥协。乔布斯和盖茨都出生于1955年,而苹果晚微软一年成立是在1976年。刘嘉偌想的是,同样两个伟大的企业,为什么微软的创始人十年前就开始讨论接班人的话题并付诸实践,而苹果却还一直悄无声息?
当然人的性向不同,也许乔布斯自己觉得还没爽够指挥够,可以理解。但超越产品生命周期、经济周期、领导人生命周期的恒久伟大公司,拐大弯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在刘嘉偌眼中,柳传志高于张瑞敏等人的重要原因。
第二次意识到苹果接班人问题的紧迫性,是媒体从6月11日苹果全球开发者会议上传回的乔布斯的照片。与之前脸庞圆润、总是虎虎生气不同,他消瘦憔悴得甚至可以用惊人形容,简直就是美国版的周正龙。不仅让人想起四年前他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手术后一直服药治疗。
最近,借盖茨辞职东风,《财富》策划了一篇乔布斯和盖茨历史上的几次对骂的报道。从对骂质量上看乔哥哥还是占上风的:
1)1993年5月25日,乔布斯向《华尔街日报》对比自己与盖茨的创新时说,“做不做全球首富我无所谓,重要的是当我晚上临睡之前,我可以说我做的东西很精彩。”
2)1996年6月,在PBS电视台《书呆子的胜利》栏目中(Triumph of the Nerds)说,“微软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品位,他们绝对没有品位。他们挣了足够多的钱,但仅仅是在制造三流的产品。”
3)1997年1月12日,乔布斯告诉《纽约时报》,“我衷心祝愿他(盖茨)是最好的,不过我认为他和微软有点狭隘,如果他年轻的时候出去修行一下会变得大肚一些。”
4)2006年8月7日,在苹果的全球开发者大会上表示:“我们的朋友微软在研发上面花费了50亿美元,但是最近他却在尝试抄袭谷歌和苹果,我认为这是‘金钱不是万能’的有力佐证。”
盖茨和乔布斯都是伟大的“报时者”,但前者已证明自己是一位“造钟者”,而后者还没有。某种意义而言,这不仅是乔布斯的挑战,所有新经济时代脱颖而出的优秀企业家,像谷歌的佩奇、阿里巴巴的马云等,都必须要回应这个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