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了八十岁的“船王”，有了本文的选题

这是20年前采写的一篇人物通讯，发表在1988年4月5日《中国河运报》、10月6日《农民日报》、7月31日《山东经济报》和山东人民出版社《山东好汉》等。获得《山东经济报》“孔府家酒杯”报告文学三等奖和《农民日报》“成功之路”优秀奖。

之所以将其翻腾出来，是因为昨天下午我见到了这篇文章的主人公——“鲁南船王”褚衍伦。高大的身材，银白的短发，还有满面的红光和朗朗的笑声，呵呵，八十岁高龄的老人了，能有这份精气神儿，实在不赖。他正在看着司机和修理厂的员工修理他的奥迪轿车。这辆轿车是十年前他七十岁光荣退休时。区委区政府特地奖励给他终身享用的专车，包括司机也是专配的。

一个退休的乡镇企业家，缘何会有这般待遇？看看20年前的报道及其补白，就会明了其中奥妙了——

二，二十年前的报道：《“鲁南船王”褚衍伦》 

“船王”姓褚名衍伦。60年的风刀霜剑，刻下了满脸密密麻麻的皱纹；一副淳朴敦厚的庄户相，地地道道的“泥腿子”。

然而，在鲁南，褚衍伦却是大名鼎鼎：由他担任厂长的枣庄市台儿庄造船厂，一个只有120名职工的乡镇企业，从1982年建厂到现在，产值、利税连年翻番；1987 年，台儿庄区118家乡镇企业，总产值5200万元，仅造船厂就占去730万元 ；在全国工业普查中，它是全区唯一的全优企业。他们生产的各种型号的钢质驳船和拖轮，是京杭运河航运大军中的骄子，每年都有百十家用户排队抢购。人们称褚衍伦是“鲁南船王”，这可是名副其实的。

可是，谁能知道，通向这充满五彩光环的“船王”盛名的，却是一条洒满汗水和艰辛的创业之路。

自幼以船为家、打鱼为生、弄潮为乐的褚衍伦，原是台儿庄镇水泥船厂的创始人。1980年，船厂因产品无销路，建成不到一年就倒闭了，留下8名老弱病残在那里守摊子、补破船。褚衍伦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他的耻辱，同时又是他奋起创业的转折点。

1982年春节的饺子刚吃过，7名衣衫不整的庄户人，悄悄溜进了江苏省邳县造船厂的大门。褚衍伦和他的伙伴们以买船看货为名来这里偷学手艺。一连半个来月，他们白天在厂里转悠，夜晚在澡堂里住宿，就着白开水啃瓜干煎饼。回家后，褚衍伦终于下定了决心：“东山再起，办一个钢质驳船制造厂！”

这个想法刚一出口，风言风语便从上下左右向他卷来。褚衍伦急了，找到了镇党委书记，胸脯一拍，话语掷地有声：“赔了，记在我姓褚的帐上；赚了，全是镇上的！”

凭着多年补船行当的交往，他跑鄄城，上梁山，走沛县，下江都，七拼八凑，4万元资金借到了手，9位技师请进了门。然后建起了2个船台，赊来了原料、配件和工具。1982年3月，“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造船厂”的牌子挂了出去！当年，他们造了6条60吨位的钢质驳船，实现产值25.2万元，创利税5万多元。

这一步迈得真艰难啊！

初战告捷，上下左右一片赞叹。但褚衍伦却心急如焚。旺盛的创业之志和职工劳动纪律涣散、技术素质低下、原材料浪费严重的现实，构成了不和谐的格局。他是个“大老粗”，他骂人，有时急了还动手打人。结果呢？人人怕他，也有人骂他。他后悔，同时又觉得冤枉。

1985年底，台儿庄镇办企业全面推行厂长承包经营责任制，褚衍伦在“年产值100万元，利润15万元”的合同书上画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使他顿开茅塞：“我何不照着葫芦画个瓢呢？”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实践，台儿庄造船厂内部经营承包责任制出台了：全厂21个船台分为21个承包小组，组长牵头，集体承包：定标准工期，定产品质量，定成本指标，实行计件工资制。

这法子还真灵验。100吨驳船制造工期很快由原来的90天以上下降到45天左右；单位成本下降4000多元。到年底，全厂就实现产值250多万元，创利税27万元，分别超额150%和80%完成了承包计划。1987年，在船厂又实现产值730万元，利税54万元，分别比1986年翻了一番半和一番。企业的固定资产增加到80多万元。在市船检部门历次检验中，他们的产品合格率均达100%！

褚衍伦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但创业实践使他充分认识到，企业要发展，要振兴，必须有一支技术过硬的职工队伍。几年来，它一直把提高职工队伍的技术素质当作大事来抓。从江都和高邮等地请来的技师，成了他抓技术培训的得力教员。每天班前，它都拿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组织职工们学技术，用到什么就学什么，学以致用，急用先学，日积月累，全厂70%以上的职工完全具备了独立上岗、娴熟操作的基本技能。他还在全区率先实行厂校挂钩，与镇农技校联合开办了造船专业培训班，为船厂培训自己的中专生。第一届35名学员结业上岗后，全都成了技术骨干。此外，他还选派了8名职工到省船检处接受培训。凭着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褚衍伦决心在1988年使企业生产再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产值过千万，利税超百万。

人们说，这就是“船王”的气魄！

三，世事难料啊——“人是物非”的感慨

“船王”的气魄在此后的岁月里得到了有效彰显：台儿庄造船厂1992年改制为山东鲁南船业（集团）总公司，1995年前后，名列全市大中型企业“十强”和“效益支柱企业”行列。褚衍伦也荣获全国优秀农民企业家称号。作者又以《鲁南船业集团巧借好风高扬帆》为题，在1994年5月20日《中国河运报》1版头条对其“规模效益3年增加10余倍”的业绩作了跟踪报道。

褚衍伦1998年70岁时光荣退休，享受了一辆奥迪终身使用的高规格待遇。对此，他很知足。只是有一点让他耿耿于怀：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他苦心经营不断壮大起来的山东鲁南船业集团有限公司在他离岗之后江河日下，现在已是“黄鹤不知何处去，白云千载空悠悠”了！

“船王”八十岁，人是物却非。真的世事难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