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放弃


再微小的力量,乘以十三亿,都能汇成滚滚洪流

 

  从本次地震的震中汶川县映秀镇到成都市,约90公里的路程,记者一行300多人花了14个小时。早晨7点出发,到达成都中医药大学时,已是5月16日晚上9点多。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本拟和四川省登山协会组织的山地救援队一道,去探寻映秀—耿达—卧龙这条尚未有救援人员到达的遭灾之路,但从映秀往前,根本就没有路,这些最专业的山地救援人士也只能望路兴叹。

  天命不可违,人事仍可尽。在救灾现场,记者看到,所有实地救援的战士、热心捐助支持的志愿者,以及幸存的人们,都已出尽全力。

  危难处都有战士的身影

  从都江堰紫坪铺水库到映秀镇的路,有不少乱石相阻处,只能悬着一颗心,双手双脚爬过去。而从映秀再往前,双手双脚也不再管用。

  在映秀的几千名部队、武警官兵,绝大部分就是这样连走带爬到达的。上海市消防局200人,由五十多岁的少将陈局长带队,从14日晚上5点一直走到15日上午或中午,每人还要背负几十斤重的器械。

  15日晚围在一起烤火取暖时,上海消防局一名中尉说:“可惜来晚了。”但从接到命令到抵达这里,对他们来说,几乎已经不可能再快一分钟。

  郑州市公安局也是由局长亲自带领特警队,千里迢迢支援灾区。对特警而言,这条路相对轻松。在后来建起的阿坝铝厂附近的临时码头,一名四十多岁的警官还自豪地称,经过一夜的急行军,“第二天一早年轻人都累趴了,我爬起来就干活。”

  这支特警队是从青海执行任务结束,刚刚回到郑州,就马上接到去四川救灾的命令,即刻起程的。“我们是养兵千日,用兵千日。”一名特警说。

  15日记者去映秀,16日从映秀返回,相同的是来往的军人身影,不同的是这条路已大为平坦,有的路段还已开始有车运行。

  再累也值得

  在都江堰卫生院附近的一处救灾现场,记者遇见成都空军某部队的赵教导员,他告诉记者,前一天,也就是13日,他们营从这个塌陷建筑中救出两名幸存者。

  第一名生还者是在挖掘机一铲下去的时候发现的,这名生还者的脑袋露了出来,他冲着救援的战士喊了一句“大哥”,战士们赶忙上前把他抬了出来。

  发现有幸存者之后,救援部队只使用铁锹、十字镐。但是奋战了七八个小时,挖出来的四人都没能幸存。就在这时,有战士突然听到废墟下面传来一声动静,“废墟下面还有活人。”

  数十名战士又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发现废墟底下还压着一名40多岁的女子。“她还活着,”有战士高喊了一声,大家扔开工具,一齐用手开始清理被困者身边的砖石。手套被划烂了,十个手指都血肉模糊。救出该名女子的时候,已是14日凌晨。

  “所有战士都高兴坏了,觉得再累也值得。”赵教导员说。

  民间救助千面一心

  也许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个性,但有着共同的善举,这就是支援灾区的人们。

  在都江堰市的抗震救灾指挥中心,一名来自四川某师专的女学生报名来这里当志愿者,“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但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个小姑娘,羞涩得连名字都不好意思对记者说。

  而另一位志愿者、在映秀镇服务的成都音乐学院大四学生李聪聪,则大大咧咧,涂红指甲,抽烟,“我是又伤心又开心。看见死了那么多人,我今天哭了N次。但我能帮助别人,又觉得来这一趟蛮开心。”这个姑娘的任务,甚至包括背一位受伤的老爷爷。“我都没跟父母讲,怕他们担心。”

  两位“风格”大相径庭的大学生,在灾难中做着同样的事。

  四川省登山协会山地救援队,是一支专业化的民间救援组织。尽管达不到去卧龙的初衷,但一路上,他们不断地帮助一些不习惯野外作战的官兵如何扎营,如何开发利用当地残存物资保持体能。

  这些救援队员,最终组织带领300多名映秀镇幸存者历尽艰险一路走出灾区。

  幸存者自救救人

  映秀镇漩口中学1700多名师生绝大多数生存下来,离不开他们良好的组织自救。

  救援人员到达之前,地震发生时跑出来的师生们手抬肩扛,救出多位压在倒塌房屋下的其他师生。几十个老师们一直陪伴、照料着没有父母来接的学生。

  汶川县耿达乡的瀑布山庄,有许多农家乐,从里面逃生出来的人称,那里的农家乐主人们把原本用来经营的食物对乡亲们免费供应。

  一位从汶川县银杏乡逃生出来的妇女也说,那里的村民们,把不多的余粮煮成粥,暂时留守的人喝半碗,把命挂住就行,让走出去的人喝一碗,多点精力走出去。

  从离映秀约7公里的阿坝铝厂驶往都江堰紫坪铺水库的救生船上,一位失去幼子的妇女一边对记者诉说她和其他人的悲惨故事,一边帮助船上的士兵们维持船上秩序,经常对着某个人喊:“不要站起来!(避免翻船)”

  内外亲疏守望互助,一路上的一切见闻,都让记者深深感到,地震之后100小时,他们都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