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三)


  水药走进可恒,完全是个偶然。可笃信佛教的可恒则认为:是上天注定的!是他们在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的债还没有了结。于是,让他们再次的相遇、相知

  05年的四月,虽然芳菲已歇,可南方已经是苍翠满眼。可恒考博完了以后,回到了上研究生前的广州空军某部。还是原来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战友。对着满眼的葱茏,他的心却提前进入了仲夏,成天烦闷异常。环顾周遭,少校极以上军衔的,每一个都是研究生以上学历的。而且,好多人不仅学历高而且还有过硬的后台。象他们这些文职的军官,如果不能再往上升的话,就只能退伍回老家。

  打从上军校的第一天起,他就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在部队干一辈子。不仅仅是光宗耀祖。

  他们部和他一样上完研究生直接又考博的有五个。从西安空工院回来以后,就活动开了。他没有钱也没有门路,看着他们“准备”,心急如焚可又莫可奈何!

  宫穆没有和他一起继续考博,而是随丈夫调到北京去了。去的时候,他们极尽缠绵,他当时觉得自己的心也碎成了片,随哭泣的宫穆去了北京。可是,到了部队以后,他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难过。只是未知的考试结果象当初考研一样继续的蹂躏着他的意志和神经。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到过,要打电话向宫穆倾诉。

  在一次和远在西宁的战友通话的时候,战友说有种比电话更方便快捷的聊天方式——QQ。于是,他在战友的指导下申请了QQ;于是,他利用这一新的聊天方式和三个战友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在以往,电脑在他看来只是个冰冷的学习工具。

  学会QQ聊天以后,他爱上了和战友在网上聊天。可是,很多的时候,战友的头像都是灰的。于是,在一次鼠标的偶然点击下,他进入到了一个聊天室。木然的象看电视似的,他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五颜六色的字体。他被一个叫水药的人吸引。不仅仅是名字,重要的是他锋利敏锐的言辞、快捷机智的反应。

  “我可以和你聊聊吗?”这是可恒对水药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想来,都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很幼稚。也难怪,水药会说:“我不和三十岁以下的人聊天,无聊!”更无聊更幼稚的是,可恒竟然很认真的说:“我不是小孩?我已经三十二了。”看水药没有反应,他又敲打了两个字:“真的!最后,水药和可恒退出聊天大厅。

  那一次的聊天,他们天上地下,无所不谈。当然,谈得最多的是西安,是部队。西安是他们都熟悉的地方,而部队却是水药最感兴趣的。水药是有军人情结的。后来,水药要可恒打开视频。结果,她看到了可恒年轻却沧桑的眼睛。这令她措手不及!那张脸竟然就是一直在梦境中困扰着她的一张脸。那样的熟悉亲切。她说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象看到了魂牵梦绕的爱人,也象是看到离别多时的老友和亲人。可恒那双似乎盛满了全世界忧伤的眼睛,让视频这边的水药心疼莫名。她有种想抚摸他的冲动!想驱散他眼里的阴霾;想抚平他篡紧的眉峰。她甚至想,如果能给他快乐,她什么都愿意做。

  因为打开视频在心里荡起了涟漪,水药半天没有敲打一个字。可恒以为自己不小心又触犯了网络那头的“刺猬”,于是,不停的说:“怎么不说话?是我冒犯你了吗?如果是,我道歉!”水药更是心疼,说:“你累不累啊?那么小心翼翼的。男人不应该这样子的!”

  第一次聊天时,水药所说:“我是药。希望,于你是治病的药,而不是——致病的药。”水药真的成了他可恒的药。治他相思,也致他相思!

  可恒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思绪万千。想已经快一年没见了的水药。在05年的那个夏天,水药在网上和电话里陪他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夏季。在那段时间里,他经常忘了他的仙女宫穆。那时的宫穆还以为是考学的压力太大,总是在电话里叮嘱他不管结果如何,心一定要放宽。还说要把他们的事也先放一边。每每这时,内心就会有个声音提醒他内疚。但是,他管不住自己在听到宫穆的声音的时候不要描绘水药的样子。就象现在,他想起了宫穆,可水药的样子就会强势的闯进脑海。只是,现在,想起谁他都内疚。

  可恒翻了个身,身底下的床板噶吱作响。就在这张床上,他曾把水药压在自己的身下,恨不能耗尽自己的生命爱她、要她。那时候的他心里脑海里是没有任何人存在的。

  就在这个单人宿舍,每一个角落都被水药打扫过。虽然,她来的次数并不多。可她说:“我知道我和你没有未来,但是,和你在一起一分钟,我就要珍惜这一分钟,尽可能的做好女人的角色。我不知道,明天我们会怎么样。但是,我要尽可能的帮你做几件事。帮你打扫一次房间、整理一次书桌、给你洗一次衣服。如果可以,我还要做一次饭给你吃!我一直认为我前世欠你这些。”

  可恒抱着枕头,就象当初抱着水药一样,埋头啜泣。水药承诺他的每一件事,她真的都做了。可他在来西安之前,承诺水药要带她一切去爬翠华山的诺言,始终没有兑现。这一直令他遗憾。可是可恒不知道,这也是水药最为遗憾的一件事!可恒死也忘不了,聪慧的水药费尽心机的,在一个小饭店亲手给他做的那顿饭。油烟中,她系着围裙站在灶边熟练的挥勺的画面,已经定格在可恒的心里了。可是,自己给水药做了什么呢?除了痛,自己似乎什么也没给水药留下。每次不得不要走出这间宿舍的时候,多愁善感的水药都会因明日的渺茫而哭泣。趴在他的怀里打他、骂他、咬他。责问他为什么早不遇见她。

  其实,可恒在网上视频中第一次见了水药以后,也有恨不相逢未娶时的感慨。那时,他们已经在网上和电话里聊了几个月了。此前,可恒总会不自觉把心中描绘了千百次的水药和她的声音,他的文字去挂钩。此前,可恒也因“你象一本书,翻开扉页,我再也走不出了……我快成你俘虏了!”的一则暧昧短信,惹水药三天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短信。后来,还是因为上学的事被军区政治部压着,以为自己读博的事要成泡影了的时候,水药给他回信:“不到最后不要放弃!我站在你的后面!!我尽可能的找朋友帮你,你也要发动你周围的朋友帮你。记住,你是一只远行的骆驼,心中要有绿洲。”而且,还告诉他几个字——其实,君心似我心!

  于是,他发誓:定要再去西安上学;一定要在西安把这个水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搂在怀里,告诉她,她在他的生命里有多重要,她是那么的令自己着迷。

  天道酬勤!他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西安读博士。在要和水药见面的时候,他紧张的一遍遍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把想说的话象背台词一样,预习了一次又一次。可真见到水药的时候,他全然没有了紧张。他们熟悉得象故人!她的一个微笑,一次回眸,一个娇嗔,都似曾相识。他很自然的扣紧了她的手,她小鸟样的跟着他。吃饭的时候,他给她剔鱼刺时,那种从未有的幸福感,让他眼眶发热,于是,赶紧拿纸巾擦眼睛。她把手盖在他的手上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会常这样陪你吃饭。”

  水药和宫穆都了解可恒经历的坎坷,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他的婚姻现状,可水药似乎更能理解他,懂他。在02年到05年宫穆去北京前,可恒和宫穆在一起吃过无数次的饭,他们在寒暑假的时候还象夫妻一样的生活过一段日子,可他的内心却从没有和水药在一起时的宁静。他总是不解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