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路过职业中专门口，一眼看见阳光下有一地书画斑斓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在忙碌着摆布，路沿石下一辆三轮车上，还有散乱的作品等待着摆弄。

兴趣使然，我折转身凑上前去。摆摊的男人微笑着直起身来说，想买吗？我说，欣赏欣赏。审视良久，觉得那幅水墨牡丹很是清新爽目。还有那几幅象形创意的“虎”、“龙”、“神”、“剑”等等书法条幅，以及粉彩牡丹、梅兰竹菊与水墨虾趣图，也都算是悦目。尽管用材粗糙，用笔粗糙一些，其基本功夫还是有的。在我之后，陆续有人聚拢过来，不少是职业中专的学生，那些卡纸书画条幅四五元一张，学生们喜欢得不得了。好几个女学生看样子是学美术的，争相打问能不能拜师，摆摊的男人只是笑笑，然后有些赧然地说，我还想拜师呢，怎么敢当老师？

那幅让我看得上眼的黑牡丹，他说能卖三四十元。我仔细审视过后，觉得并非纯是水墨，其中也夹杂并叠加了不少染料，让其有些逊了。不过作为普通家居装饰补壁还行。我看了他的落印，认出来是“汤方琛”，就问汤方琛是你本人吗？他说是。我问府上，他说邳州。我问书画是否专业，他说是业余爱好。就这样随意地问答中，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

汤方琛，今年59岁了，江苏省邳州市邳城镇爱山村的农民。上辈无人书画，下辈无人涂鸦。只是他个人在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乱写乱画。写写画画中，成为乡村写家，红白喜事与逢年过节，总是好一阵忙活。庄稼地里的农活收拾完了，乡亲邻里的事情没了，就开始上市场展卖自己的书画作品。1995年，邳州市一位退休的老同志在街上欣赏了他的艺术之后，就告诉他报名参加全国性的民间工艺美术家评选，并且帮他选定了作品，在大赛截稿最后一天付邮。九月，有喜讯传来，他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颁发的民间工艺美术家荣誉称号。后来，他的文墨情致倍加高涨，将串街出售字画当成了一个家庭创收的重要手段，一年下来，一两万元的收入，胜过一二十亩地的庄稼。而且还比种庄稼轻松，高雅，受人尊敬呢。

在闲聊这些的时候，汤方琛脸上始终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那种操着邳州强调的语音，听起来好亲切柔顺呢。我给了他一张名片，说等一会儿我回家取相机给他和他的字画拍几张照片，然后发布上网，让大家都来欣赏欣赏。于是，我离去复归来，就有了这样几幅照片。不过有点遗憾的是，那幅让我上眼的《黑牡丹》没了，他说有人花了三十元买去了，还约定让他再画几幅呢。我说，黑牡丹雅致清新，不错，要是纯正的水墨黑牡丹，效果肯定更好些吧。他说是的，可是多费功夫呢。我笑了，说那就卖个好价钱啊？呵呵呵，我们都笑了。

笑声中，我记住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汤方琛——一个地地道道的民间工艺美术家。还记住了他的那些纯朴的作品，惦记着他的纯正的水墨黑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