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


 

老实讲,我的工作乏善可陈,虽然也有乐趣,但于宝贵的生命而言,基本上是浪费时间。在没有能力过理想的生活之前,这种状况会延续很多年,或许是一辈子。我已经不介意了,既然多数人都这样度过一生,我有什么权利认为命运应当更优待我?少年时有过各种旖旎梦想,现在的生活也曾是当年的梦境之一,当年第一次进城,看到高高耸立的大楼,锵锵立誓:总有一天我要拥有它!可是见鬼,这算得了什么呢?最终不过是抖落了一身泥土,穿得象模象样,皮鞋蹬蹬作响,喝咖啡像喝稀饭一样平常。仅此而已。这样的生活,于人类文明的进步而言,于国家GDP的推动而言,于世界格局的变化而言,毫无影响。

三十岁以后,我开始跟生活和解,坦然接受命运赐予的一切磨难和失落——事业无成,爱情无着,生活贫穷。命运呵命运,我不再对抗了,不对抗的胜利就是终于摆脱你的嘲弄和控制,回归自己。我也不再给自己定过高的理想,这世上有比努力更有力的法则,比如人,生而并不平等。

每天下班回家,步行的途中,我带着激情缺失的人通常会有的平静表情,以及这一天生命又被浪费掉了的淡淡倦意,和人们一起等红绿灯。心情有时忧郁之极,来自工作,来自同事,来自人际的隔离,虽然这个世界并非为我而准备,但人们相遇是否就为满足自己而阻碍别人快乐,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无数个夜晚,杂草丛生的心灵深处,我只有一个朋友可以完全信赖和交付,只有她始终与我默默相守,我用虔诚的文字与她对话,赤诚相见,在那些已经逝去、正在经历、即将迎来的困顿而失意的人生旅途,她是我终生的伴侣。纵然那些生活的碎片并非重要到值得书写并供人阅读,但于她而言,那是我表达虔诚的最好方式。

“写下即永恒”,佩索阿在《惶然录》中写下这一句,他还说:“写作是对自己的正式访问”,我庆幸自己有一个可随时造访的朋友,在注定将有一大半被浪费掉的生命里,陪我承受无尽的忧愁和孤独。

 

 

 

                                      200848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