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把“花气袭人知骤暖”记成了“知昼暖”,不是唯一一次背错前人词句。曹雪芹还背错一支曲的若干处,就是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薛宝钗念给贾宝玉听的《寄生草》。现将清初戏剧家邱圆《虎囊弹.山门》(收入《缀白裘》一书)跟曹雪芹叫薛宝钗念的曲子写在下边,钭体字是曹雪芹改的,红背景字是曹雪芹删的:
漫拭(揾)英雄泪,相随(离)处士家,谢恁个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去讨烟蓑雨笠捲单行,敢辞却(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看来曹雪芹喜欢改前人的词句,有些地方改得好,比如“漫揾”就比“漫拭”更生动,有的地方就改错了,比如“相随”和“相离”意思完全相反。但曹雪芹不是讲戏剧史,他是写小说,而且这支曲子用得很巧妙。薛宝钗背的曲子叫贾宝玉拍膝画圈儿,惹得林黛玉说:还没唱《山门》你倒先《妆疯》了?结果,薛宝钗的博学却成了给自己不幸命运做谶语,她跟宝兄弟也是“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贾宝玉像鲁智深一样,也“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地“剃度在莲台下”了。
当年曹雪芹写小说可不像现在诺贝尔奖得主做科学试验,一个小数点也不能错,记错个把字有啥了不起?一点儿也不影响《红楼梦》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