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的儿子要当记者


老乡的儿子要当记者

   “老乡,我托你的事帮打听没有?我儿子报考国家哪所大学毕业后,可以当记者?”

全国有好多所大学毕业可以当记者的,考上青华、北大、复旦……当然更好。我在电话里告诉老乡。

   六十年代初,我出生在大别山区,一个既偏僻又贫困的山村,哪里是个人多田地少的地方,也是国家级贫困地区,九十年代前,哪里仍然是个吃粮靠上级花钱靠救济的地方,九十年代初,哪里的青年人为了摆脱贫困和解决温饱问题,纷纷走出山门奔向沿海经济发达地区谋生,笔者就是其中之一。

   咱们中国有句俗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如果理解错了是句贬义的话,实质上是句褒义的话,被称作刁民的人,说明这个人狡猾,其实“狡猾”二字,看你用在什么人身上,能被称作狡猾的人,也就是个“聪明”的人,我的家乡虽然偏僻、贫困,但,那里是一个有山有水,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古往今来,从大别山区走出来的名人志士并不少,远代的不说,新中国创始人李先念、许世友、洪学智……这些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们同样是从大别山里走出来的,你敢说他们也是“刁民”吗?虽然这些是题外话,但他足可证明大别山区是一个有“灵气”的地方。

  话又回到儿子考大学,就是为了当记者我的老乡身上,我的这位老乡儿子考大学毕业后,不选择做官,为什么非要选择当记者呢?因为在我的这位老乡眼里,他有个错误的理解,不知他从哪里得知,记者不仅是个“无冕之王”,记者还是个见官大三分的职业,记者“无冕之王”是谁封的?是哪代皇帝封的?还是哪代什么官员封的?还是自封的?谁来考证?咱们说记者见官大三分,有人告诉我的这位老乡,如果你的儿子当上记者,那你就“风光”了,再大的官,就是见到记者也得让他三分。在这些“高人”背后指点下,我的老乡像喝了什么“迷魂汤”一样,成天满脑子都充满着儿子当记者梦幻。至于我的这位老乡儿子能否考上大学?依他儿子的学习成绩,考不上清华、北大,考个其它名牌大学绝不成问题,不然,他会对儿子抱着这么大希望吗?

  其实,我的老乡让儿子当记者,受笔者的影响最大。2000年秋天,笔者从郑州回豫南老家过收割时,发现村里很多家里没用电,又重新点上了煤油灯,通过对全乡部分村走访,笔者得知,不仅笔者所在村的村民们用不上高压电,重新点上煤油灯,全乡十几个村庄,村村如此,其主要原因是,地方乡、村两级官员趁国家对农村电网改造之机,对过去因家庭贫困或其它原因,拖欠乡、村两级集资建校、修路……乱收费、乱摊派、乱罚款等,所谓提留款的村民,不交清拖欠的提留款,不准供电部门送电。

农网改造,本是党中央、国务院为了减轻农民负担,让过去因电费高,用不起电的农民用上电,而地方政府却借此机会,为了强行逼迫农民交清过去提留款,以不供电这种恶劣手段,把党中央、国务院的减轻农民负担政策,变成了坑农、害农政策,更为恶劣的是,当时正值秋收,正是农民们抢收抢种大忙季节,在这个农村紧要关头不供电,会给农民们带来多大损失。

返回郑州后,笔者以《农网改造,这里农民为啥难高兴?》为题写了一篇文章,投给了当时的《河南农村报》,《河南农村报》很快以“读者来信”被刊发。文章刊发后,在很快引起当地市、县两级主要领导高度重视情况下,并责成该乡政府以最快速度,把没供电的村民家庭供上电。当年春节,当村民们得知笔者也从郑州返回了家乡时,纷纷来到笔家里感谢笔者说,如果没有你的一篇报道,不知啥时候咱们才用上电。另外,老乡更为感谢笔者的是,如果不是笔者把地方政府利用农网改造,对过去拖欠乡、村提留款的家庭贫困村民不供电的事揭露出来,我们靠省吃俭用和卖粮食、牲畜积攒起来的钱,购置的电视机全变成废品了……从此,记者在村民们眼里越传越神秘,权力被传得“大”的无边。

  记者不是政府官员,记者手中的权力,就是一支笔,记者除了手中一支笔外,什么也没有,而政府官员呢?不管他的官位多大多小,手中都有一是权力,县太爷可以指派公安机关进京拘留传唤记者;县太爷大笔一挥可批几亩、几十亩、几百亩,甚至上千亩土地送人;县太爷可以把三陪女安排转为国家公务员;县太爷可以……县太爷手下领导着少者几十万,一百多万口子人,记者呢?除了一支笔,还是一支笔,更谈不上权力。

200610月,笔者在河南某地级市采访该市某局局长,乱占土地修建豪华住宅楼,正在笔者拍照时,突然从该住宅楼内冲出几个青年人,强行把笔者推进一辆黑色轿车驶去,轿车开进一个大院停下,笔者走出轿车一看,这里是该市公安局某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记者被带到该刑警队询问室,几个刑警开始对笔者搜身检查,搜出的手机等物品,被刑警拿走。随后,几个刑警轮换开始对笔者询问、威胁说,只要笔者把两个问题交代清楚,马上可以走人,不交代清楚,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第一,   笔者是谁叫来采访的这件事的;

第二,对方拿多少“好处费”给笔者。

其中一位自称姓李的中队长,暗示威胁笔者说,24小时过去,你不交代清楚上面两个问题,你要去地方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是哪里,拘留所可不比刑警队,刑警队可以不打人,拘留所里关的都是犯人,犯人可不管你是什么记者,照样往死里打,你可别后悔晚了,你在哪边挨揍,我们刑警队把你的“拘留证”,寄给你的单位、老婆、朋友……

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自己走得正,坐得正,还怕半夜“鬼”敲门,几个凶神恶刹般的刑警,经过轮番不让笔者闭眼一昼夜审讯,在什么手段都用完,除了未用刑、打人外,骂、诈、诱骗都用上了,最后,看实在审不出什么名堂后,不得不乖乖地放人。只到今天想起此事,笔者仍心有余悸,不过,通过这件事,让笔者也看出了少数警察的丑恶行径,和警察队伍里的败类。事后,笔者在对该局长修建豪华住宅楼事件调查中,得知审讯笔者的公安分局,其中一个副局长和笔者调查的这局长系同学关系。2007年,该局长因修建豪华住宅楼曝光被免职。

笔者作为一个在新闻战线,拼搏工作近20年的老同志,酸甜苦辣已尝尽。老乡不知记者也有苦中愁,所以非要儿子当记者。(吴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