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观察:积雪迎春话抗灾


     今天就立春了,就像经过漫漫酷暑的人,终于等到了立秋那天一样,人们会有一种终于来临的感觉。今年冬天,暴风雪来得太猛烈、也太残酷了一些,让我们这些猝不及防的南方人,被劈头盖脸的雪籽打懵了,好容易熬了过来。有一个月不见阳光了,天天是阴风、冷雨和冰雪,都快要忘了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昨天早上起来,我拉开窗帘,终于又看到了久违的阳光;这让我感到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渴望已久终于盼来了之后的欢乐。
   昨天一天的阳光日子,化掉了路面上的不少积雪,也让我们家屋后那片山茶花,又露出了娇艳的芳容。经过一场风雨雪的洗礼,山茶花深红色的叶片落了一地,和残雪相互映衬着,显出了清凉中的俏丽;很快地,它就要在人间完美地谢幕,化作春泥更护花了!而那些或婀娜或挺拔的花枝上,依然缀满了饱满待放的花蕾和毫不畏惧地在依然寒冷的风中绽放着的花朵;那浓绿的叶片,被雪水洗刷过以后,也愈发地显得干净,愈发地显得鲜活起来。一场暴风雪不全是毁灭,有洗礼,也有考验,有顽强生命的展示,也有无惧无畏的抗争。历尽雨雪的花是这样的,历尽磨难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院子里的那条小路,已经由阳光抚去了雪层,完全展露出来了;可路的两边,那或厚、或薄,或浓、或淡,或重、或轻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就在这积雪慢慢消融的时候,一年当中的第一个节气-立春来到了。
   这一个月里,天天看新闻,都在说猛烈的暴风雪的疯狂和肆虐。也因此,铁路和公路运输,变得越来越沉重了;而就在此时,每年一次的春运人潮又如期而至了;当这两种困难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产生了一个深刻的印象:我们又碰上了一场特大型的自然灾害。
   虽说这南方的大雪灾属于罕见之列的,有的地方说三十年一遇,有的地方说50年一遇,还有的地方说60年一遇,但是就自然灾害本身给我们的教训来说,却不能说是罕见的了。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70年代中期的唐山大地震,以及那时波及全国的地震恐慌;90年代末期汹涌的大洪水;还有现在的大雪灾,让我们注意到了几个时间间隔:61年-76年-98年-08年。头一个间隔有15年,第二个间隔是12年,第三个间隔是10年,我们的印象是:大灾并没有伴随着社会的文明进步,人们的丰衣足食,而离得越来越远;而像是有意要和我们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闹得越来越凶、也越来越频繁了。
   我们也很自然地会想到那句响亮的口号:人定胜天。如果说这作为一种精神上的动力,作为一种愿望,肯定是对的,人类就是在和大自然的搏击中,不断成长和完善的;这种搏击让我们为防风防雨而有了各式各样的房屋,为防热防冷而有了暖气空调。但是,面对着非常规下的自然灾害,面对着几十年一遇的特大天灾,我们在实现人定胜天目标的手段上,有没有抗击常规自然灾害的那种从容、那种自信,和那种游刃有余呢?
    我的理解是,人定胜天,不仅仅是口号,也不仅仅是精神动力,它可以分解成抗击自然灾害的四部曲,就是:预报、化解、储备和共渡。面对大灾,媒体报道的更多地会是共渡,而我觉得,到了共渡的份上,就会显得很被动,很无奈了;虽然共渡能在某种程度上显示社会的凝聚力,和全社会献爱心的精神风貌,但对战胜灾害并将损失降低到最低来说,还是晚了点。所以,我认为,共渡之前,应该至少有三部曲,就是预报、化解和储备。
    我们可以想一下,我们经历过的这些大天灾,哪样之前是气象预报,或是地震预报等预报警示体系,提前预报出来的呢?不要说是这些十几年一遇的大灾难了,就是不那么极端的、不那么偶然的、不那么特殊的天气变化,我们的天气预报、地震预报又能准确到什么程度呢?
    记得去年,上海的气象预报就给我们开了一个特别大的玩笑。初夏时连日的阴雨,让气象预报在前一天说:本周出梅无望;可这话刚说了不到24个小时,第二天天晴了,当天早上的新闻里,天气预报又突然说今天出梅了。这样可笑的事情并不是偶然的,我在对天气预报的错误有了太多太深的体验之后,写了一篇文章《我们的天气预报为何常常是天气猜报》。这种天气猜报现象,早已成了我们天气预报中的老大难了。科技手段不够,敬业精神也不够,导致天气预报部门,不得不用天气猜报来应付对国家和百姓来说极为重要的天气预测工作了。一位网友看了我这篇文章,说自己就是一位从事天气预报工作的人,说他们有着不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天气预报工作中的无奈;也有着坐在一起讨论商量之后,用表决的方式发布天气预报的荒唐。这也让我看到了在全社会整体往前推进的时候,各行各业在精益求精上的差距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来了。
   这种预报不准确,既表现在大灾之前的不知不觉;也表现在说是大灾要来,而结果却是高高地举起,又轻轻地放下了。去年夏季的一次台风就给我这种印象。说是强台风要在上海或上海附近登陆了,各界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当然也少不了人力、财力和物力上的大量花费了;而结果,台风是登陆了,可没在上海,也不在上海附近,我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它就在离上海很远的浙江某个地方滑了过去。
    如果说,预报中把有说成无,将会遭受灾难的惩罚的话;那么,预报中把无说成有,则会遭受到灾难的嘲笑和戏弄。没有感觉是预报的一种大忌;过于敏感,则是预报的又一种大忌。我们需要的不是过多或过少的预报,而是恰到好处的预报。各级气象部门都应该想一下:你们的准确率能有多少呢?拿钱的时候,少了点儿,心里都觉得不平衡;可做事的时候,没做好,心里是不是也应该同样地不踏实呢?那位网友所说的气象工作者不能安心工作的原因,又是哪些原因呢?
    抗大灾的第二项部署,就是化解。预报不出来的灾难突然来临了,或是虽然预报到了的灾难来临了,都需要想法设法地去化解灾难,但是能否有效预报,其准备地充分性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的化解手段是什么样的呢?大家在电视上都看到了,主要有清除、弱化和覆盖三种做法。清除主要是:找人没日没夜地扫雪或是铲雪;弱化主要是,在雪上撒盐,或是压出些花纹来防滑;覆盖主要是,在冰雪上洒上沙子、或铺上草垫子。这其中:铲,有人工用铁锨铲,也有机械铲,用那那种我们在建筑工地经常看到的铲沙子的铲车来铲;压,则是用那种有着坦克车的履带式的车,在冰面上压出花纹来。这些做法都或多或少地可以起到化解冰雪的作用,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到了一个共同的问题:这些除冰雪手段的效率还不够高,作用也很有限。也正因为这样,在有些时候,在有些路段,不得不把冰雪覆盖的高速公路关闭掉。
    我想,南方的冰雪,就目前来看确实是几十年一遇的,可几十年一遇,不是不遇;北方就更不用说了,冰天雪地的日子每年都有。既然就全国范围来说,冰雪肆虐并不是偶然的,就应该研制生产我们必须用到的化雪破冰车;这对公路来说,是在大雪天必不可少的;对民航的停机坪和机场跑道来说,也是航班正常起飞所必不可少的。希望能在今年的大雪灾后,我们的科研人员,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能在这一方面有足够的重视。
   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去做,成果就会很不一样。上海的地铁修建,从50年代到90年代,花了40年才修好了一号线;而在其后,十来年的时间,现在就已经有9号线了。事情总是越做越熟的,也越做越有经验的,熟能生巧嘛!
   今年的大雪灾,冰雪在压塌了高压线的时候,也拉住了铁路线;又在冰封了公路线之后,堵住了汽车线,使两难碰头了。如果能有高效又快速的融雪破冰车在公路上开道,让公路为铁路分忧的话,灾情是不是就可以大大地减轻了?我们现在对飞天很有兴趣,飞天当然是我们的梦想了,但那只是梦想之一;我更希望看到的是:在飞天的同时,把地上的事情也做好了。顾此失彼的飞天,就是再精彩再圆满,也会让我感到遗憾的。
    预报没能预报出来,化解也没有太有效的办法,这种情况下。我们就需要有第三步的准备—储备了。50年代末的三年自然灾害,让很多人用生命的代价告诉我们:粮食储备是多么地重要!我们也因此很重视粮食储备了。可是,之后的其它灾难又给我们这样的提醒:仅仅储存粮食是不够的!
    我希望春节过后即将召开的全国两会,有识之士能够提出这个议案,怎么样在全国,系统地进行各种物资的储备?大家可以这样想,如果各地有着充足的煤碳储备的话,在这铁道线已经超负荷了的春运期间,还会不会出现煤车和客车抢线的情况呢?抢线是不是在超负荷的铁道线上,雪上加霜了呢?那些为了化解公路运输被冰雪阻碍而急调的草垫子,那些为在公路上堵了几天几夜的旅客送饭送菜的炊事车,是早有准备的呢,还是临时想到的呢?是准备得很充分,让暂时滞留在公路上的旅客,都能吃上热饭热菜呢,还是我们只是在电视镜头里面看到的少部分旅客,才能享受到这样的救急呢?
    储备,是早有打算的事情,是全方位安排和系统化安排的事情,而不是临时抱佛脚,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事情。国家领导人不停地奔忙着,让大家看了都很感动。但是,如果有着完善的防灾救灾机制,灾难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能按照事先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并因为它的组织化和系统化,不惊动国家领导人,岂不是更好?
    最后要说到的,就是我认为防灾救灾四部曲中目前做得最好的,这就是共渡。也因为共渡所表现出来的全民的爱心和凝聚心,这个环节被媒体报道的最多,也歌颂的最多。但是,我认为,这里应该有两个问题应当引起重视:
    一是,即使是共渡难关,它也应该是早有安排的,也就是说在灾难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应该有一种全局性的布署,安排好如果发生了某种自然灾害,全社会应该怎样行动起来,站在各自不同的角度为国家分忧。这里既包括了在危难时刻经常冲锋在前的军人,也包括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兄弟省市的人们,还包括了当地热心的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以及广大的老百姓。现在,这种共同渡过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临时性的集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调动全社会的力量共渡难关,变成一件灾前有计划、有组织、有安排的布署呢?这种整体安排,是不是比临时集合更顺畅也更高效呢?
   另一方面,如果前面的预防、化解和储备,都做得很到位,早就将人员安排了各司其职的工作,是不是就不再需要让全社会都为这场灾难而忙碌了呢?
   说到这儿,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的事。宁国府里由于缺少像王熙凤那么能干的管家,遇到了突发的事,就全乱了套了;如果同样的事情出现在荣国府,还会不会有宁国府的那种混乱呢?王熙凤很能干,出了事,也能一走进宁国府,就把大小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的。这固然能看出王熙凤的精明能干来,但是,如果宁国府里在没出大事的时候,就想到要培养一个精明的管家,想到如果要出了事情,应该怎么来安排的话,还会不会出现出了事情开始时候的忙乱?还会不会要到别的府里去借人来管理呢?
    我能想象到,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又会像往日出现了灾难之后那样,会大大地表彰一批人。确实有很多人在每次灾难之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任劳任怨的、舍生忘死的,但是,仅仅表彰是不够的。我更希望在这场灾难之后,我们国家能在天气和其它预报方面更加严谨和准确;能在化解灾难的手段上面,更加先进和高效;能在防灾物资储备方面更有系统和全局的眼光;有关方面能更充足、更系统地安排全民共渡。那么,这场大雪带给我们的就不仅仅是寒冷和灾难了。
    立春了,我们的欣慰也会随着一句经常听到的话,而变得更加明晰起来;虽说立春不是气象意义上春天的来临,但是立春的脚步却让我们相信: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