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棵树,考验了执政能力?!


一位28年前在社队企业和我“同舟共济”的老友今晚来找我,愁眉苦脸地请我帮助出个主意,解决一个困扰他几年的纠葛。细心耐心倾心地听了他的倾诉,突然觉得一股悲哀笼罩得我满心乌云——我们党基层政权的执政能力真的这样疲软这样无奈这样没有作为?

事情很简单,就是几棵树!

朋友说。2004年春天,他的后邻在他的房后一米线内栽植了四棵桐树。树很快长大了,树根和树冠对他家的房基房顶造成了损害,就提出来异议,请求后邻停止妨碍。栽树的后邻置之不理。他就带着礼品前往后邻的父亲那里,请老人出面调解一下。可是老人说,分家的爷俩不如邻居,说了不会有用的。就搪塞过去了。他不死心,又借着曾经做过他们红娘的情谊,三番两次找到后邻的亲戚出面调停,这才勉强将树采伐。树伐了,仇怨结了。谁知桐树再生能力很强,采伐后的树墩又有新枝萌生,并且再次长成了大树,而且修理树冠的时候,还把前面的房子伤了。作为受害一方,再次主张权利,要求停止侵害,回答竟是“不关我的事,干活人不负责任,我能怎样?”他没辙,就再次启动说情战略。后邻悻悻地伐掉了三棵中等的,留下一棵大的,矗在那里不动了。他找了村干部,村里的书记推三阻四很为难的样子。他找到了工作点,点里的干部安排到村书记解决,村书记还是推三阻四,还是很为难的样子。又找了镇里,镇里安排司法干部前往调查处理,经过实地丈量测算,确定后邻侵权证据确凿,就拿出来三个方案来停止侵害,一是伐树,二是修树,三是移树。可是还是安排村书记落实。村书记踌躇了好些时日了,大树依旧还在那里在风中摇晃,摇晃得一家人提心吊胆,担心自家的老房经不起折腾,万一被砸塌下来,可是人命关天啊!光担心还好说,侵害者还生气说他不讲究,四处告他。还说告他也不怕,他有亲戚就在上面管执法。朋友叹气了,说,是真的。难怪他知错不改,还三天两头找茬欺弄我。

听了倾诉,心生疑窦:这样一点小事,折腾了这几多年,我们的党在基层的执政能力难道真的这样疲软这样无奈这样无所作为?!我在思考中沉静着。朋友在情绪中沉默了。沉默片刻,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忍无可忍了,忍到极限了,快要爆发了,大不了,横竖一个哼!

听了这个“横竖一个哼!”我心头骤然紧缩几下。攥了攥拳,吸了口气,我说:这件事情是小事一桩,但是在你的身上,小事不小。对方施害的侵权责任确定无疑。作为受害者,你忍无可忍,可以理解。但是要且慢爆发。千万不可想不开,走极端。那样的后果谁都不可想象也都不愿意看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法维权。只要启动诉讼程序,肯定你胜诉,法院会强制他停止对你的妨碍,维护你的权益。听了我的话,他又是一声叹息,说现在是屈死不告状啊!我说,依法维权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还是要相信法律的公正与严肃。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难信,老百姓都说难信。何况人家的顶门亲戚就在上面管执法啊。我无语。最后我说,不是说他有亲戚在管执法吗?知道是谁吗?知道就好说了,就直接去找他,将事情的因果厉害说给他听,请他出面做个调解,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他听了,说现在的当官的,谁的护心油不是厚厚的,人家能出面调解会向着我?我说肯定会,向理不向人。多年的科级干部,没有这点水平,那他也太白痴了。他说,咱有理,咱受害,咱还得求神告佛给人家赔小,人家不笑话咱窝囊?男子汉大丈夫,以后怎么出门?我说这不叫窝囊,这叫胸怀宽,这叫顾大局,这叫明事理,这叫维护稳定,这叫追求和谐,这叫委屈求全,这叫先礼后兵,明白吗?看着他迷惘的眼神儿,我说:你就将这次请托当作最后一道程序走,实在不行了,忍无可忍了,那就上法庭!

听了我的话,他重重地点了头。告别的时候,我送他好远。寒风的夜幕下,望着他的身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忽长忽短的忽悠着,我的心潮也忽悠起来:做个老实本分的老百姓,竟然也是这样难吗?和谐啊和谐,何时和谐到万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