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受邀到党校为中青班讲述广东抗震救灾医疗队的故事。我在重新做一些准备。今天在单位里，召开了民主生活会，也提了蓝马甲精神。年终，也忙，今天早早回家“作业”，我对他们说，菠菜们在等待我的文章，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令他们失望的事。一位蓝马甲刚刚向我报告：今天晚上在广东卫视的新闻后的专题片《领潮》又看到您，看到咱们蓝马甲了，这个专题片是讲共产党员冲锋在前的事迹，有映秀的镜头呢，还挺多。是的，蓝马甲精神万岁！

“蓝马甲精神”与制度的力量

    震撼人心的2008抗震救灾创造了很多感人形象，其中之一就是穿“蓝马甲”的医疗队。救死扶伤的医疗队的形象从来就是和“白衣天使”联系在一起的，怎么穿起了施工人员常穿的“蓝马甲”？《废墟上的蓝马甲——廖新波和广东医疗队的汶川传奇》解释说，这是因为在震后灾区的救援环境复杂，而且医疗队需要不分昼夜地出动，传统的白色大衣根本不适合，于是广东医疗救援队就在部队的迷彩服外面披上蓝马甲，在背后印上“广东卫生应急”字样，马甲上的黄色萤光在晚上可以显示“蓝马甲在行动”，有利于救援行动的展开。

　　经过五六月间各种媒体特别是电视媒体对抗震救灾的全天候报道，人们对部队官兵、医护人员、当地军民、各方志愿者付出的艰辛已经多有感知，不过，现在读这本图文并茂的《废墟上的蓝马甲》，仍然会为这支蓝马甲队伍的舍命突击、以苦为乐和仁心仁术而深深感动。这场地震，唤起了全国民众对灾区同胞和国家自然而浓烈的感情；在直接投入抗震救灾斗争的各个领域的英雄们那里，这种感情有更为强烈的表达。不妨说，抗震斗争的挑战，激发出了广东医疗救援队一种“蓝马甲精神”；这种精神，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人性（人性有善有恶），而是有着值得深入理解的历史内涵。

　　这支蓝马甲队伍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而且非常勇猛地担当重任。他们是全国最早开赴地震灾区的地方医疗队，从灾难发生到集结出发，他们花费的时间是30个小时；到了灾区之后，他们与时间赛跑，步行穿越从都江堰到映秀镇那条著名的“死亡之路”，抵达映秀即投入救援；他们还着眼长远，6月初即开始在震中地区率先建设第一家医院（粤秀友好医院）。这支队伍有很强的专业能力，也特别能吃苦。他们在废墟里成功地实施了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手术；他们在“生命孤岛”耿达乡坚守救护，好些人还写下了悲壮的遗书；在抵达映秀之后曾有将近一周的时间补给不通，这群男男女女忍受了物资的匮乏和极度的不便。这支队伍的贡献受到了多位国家领导人的肯定和赞扬。

　　这支队伍能有这种担当，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很难说只是因为他们有一种白衣天使的职业伦理，如果只是有专业精神，或许他们都不会在这个时节前往映秀；也很难仅仅把他们看作一般的志愿者，因为他们在极短时间揉合来自不同地区的陌生人，却有很强的组织力，这不是一般志愿者队伍能拥有的能力。是的，毫无疑问他们有专业精神，也有爱心有良知，从担任队长的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到来自基层的队员都有一个共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救援，而是一次灵魂的洗涤。但是，我们需要继续追问，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强劲有力？

　　从书中的各种细节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制度习惯。如果说对同胞和国家的自然感情激发了全国民众在危难之时的凝聚力，那么，这种存在于执政党和政府日常运作中的制度习惯，为这支蓝马甲队伍的战斗力提供了最为重要的基础。或许，长久以来人们更多地注重于反思我们的制度缺失，思考如何进行制度改革，而较少关注在我们已有的制度传统中是否蕴藏着非常可观的能量。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最近几年喜欢说，从今天中国的成功，可以看出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制度；这个说法并不是胡言乱语，三十年的持续成功总得有它成功的原因。抗震救灾这样的重大挑战，逼出的就是在制度中潜藏着的人们习焉不察的一套有效的机制。

　　《废墟上的蓝马甲》描述了一位很有时代感、很有个性的队长廖新波副厅长。廖新波的博客“医生哥波子”曾位列人民网2006年十大责任博客，2007年十大名博，经常就医疗改革和医院管理等问题与网友交流；在率队出发去灾区之前，还有不少网友给他留言勉励。在灾区的艰苦日子里，他和队员们相处无间，常常身先士卒，甚至操刀杀猪，为大家解决伙食问题。就在他跃然纸上的个性里，我们并不难发现领导亲自深入基层下火线的制度习惯。在此次抗震救灾过程中，这类现象绝非偶见，比如部队先遣队挺进汶川，军长冲在最前面，又比如唐家山堰塞湖抢险，也是多位首长督阵，撤离时上将、中将断后。这一从革命战争年代即已养成的制度习惯，对于士气提振和组织力提升的决定性意义不言而喻。从这个意义上说，抗震救灾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就是锤炼了新型的官民关系，既有新时代的个性，又承继了制度习惯和传统。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制度习惯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目前非政府组织、社会力量的确应该大力发展，也应该在救灾等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政府在国家和社会运转中的顶梁柱地位无可取代，如何更好更有效地发挥政府的作用，是更为重要的事情。此次抗震救灾，如果没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既有网络和制度习惯，很难有如此快速的反应速度和调度能力。广东医疗救援队快速勇猛的表现，是这个全国一盘棋的网络中的一个闪亮节点，是这一制度体系良好运转的一个表征。

　　广东医疗救援队在这个夏天的艰苦锻炼中造就的“蓝马甲精神”，在勇于任事、乐观豁达、既能吃苦又有专长的时代个性的背后，还有着往往因为一种这个时代流行的不自信而为人们忽略了的制度习惯。这种制度习惯在今天的重要性还远远没有得到社会舆论应有的重视，如果没有这些制度习惯，也就难有“蓝马甲精神”的组织力和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