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孤独,突如其来的孤独,暴风雪一样的孤独,被阻断与世界联结的孤独,意志溃乏,梦想缺席,心灵像摔碎的豆腐,一塌糊涂。我凝视自己在西塘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令人失望,我不敢相信她居然变成我最不欣赏的样子:烫了卷发,抹了口红,自作聪明的眼神,像恶俗的中年妇女,或倾诉欲太强的于丹;脸上一如既往的笑意,掩不住气质的贫瘠。据说一个人三十岁以后就得对自己的相貌负责,那么我怎么允许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我突然对自己不满意,很不满意,这是否隐藏心理疾病,亦或,我的人生遇到问题?
胡因梦博客里有一篇文章《你在哪里》,我读了很震憾,内心一直盘旋她的话,我担心我正是她说的那种“最难在世上获得快乐的人”。我有很多特征与之相符,也有不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她的结论具有启发意义:你的潜力是什么?你的才华是什么?你能够提供给世界的协助是什么?你能够发展出来的具体长才是什么?你能不能持之以恒地琢磨一种或多种专业技术,并且抱持精益求精的谦卑态度?你愿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建言,改善自己的不足之处?你有没有向内心探索过此生真正的召唤是什么?
又到年底,和往常一样,这一年自觉收获很多,又似乎一无所获。事业暂不说,最显著的是:在一段深层互动的感情关系里,我改变了很多,不仅仅是个人性情,还包括对人生的思考,对家庭、幸福、责任的更新认识,以及对自我的新探索。这是一项仍在继续的课题,无论未来何去何从,这一切都有意义。
这两天在看中央电视台的“歌声飘过30年”之百首金曲晚会,韦唯和朱哲琴给我的印象和触动最深。韦唯穿着一件及地的礼服,服装的风格像极了她本人经过岁月和磨难砥砺过的气质,丰富,华美,成熟,大气。朱哲琴气质独特,风情别样,一曲《阿姐鼓》余音绕梁,唱腔清澈高远,带着浑然忘我的纯粹,与音乐艺术融为一体。我的触动是:我对电视机前的自己不满意。如果说我需要重新定义新的自我,然后构建它,完成它,那么必须弄清楚:我是谁?我现在哪里?我将往何处去?
哦,永恒的哲学命题!
一个令人羞愧的事实是:我生活庸碌但却很满足。我庸碌的一天这样度过:上午睡到太阳晒破屁股,冲一杯咖啡,然后煮饭炒菜或叫外卖,到书房写东西,通常写一些个人生活的闲言碎语;写不下去就打开电视看电影,通常只看外国影片,顺便像导演一样琢磨人家的取景、镜头和表情,以及整部影片的思想和结构,然后又回到书房,随手翻一本书,或坐在电脑前听音乐;夜幕降临,到楼下买两杯酸奶或一串香蕉,晚饭后又写东西,或再看一部外国电影,又继续写东西,或听音乐,发呆,通常到凌晨三四点,上床睡觉。
另一个令人羞愧的事实是:直到今天,我仍没明确我将为之奋斗的未来梦想,亦没选定寄养生活的现实之路。我的生活总是扑朔迷离,我的心灵总是随遇而安,我的自我总是纯粹无比。这,怎么可以?亦或,这,有什么不可以?我最怕责任、束缚、规划、坚持之类的词,这些使一个人成功的要素,总让我恐惧它将隐含的失去:自由,快乐。作为纯粹的自我,我为自己欣慰。作为女儿和母亲,我为自己羞愧。这羞愧在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越来越沉重,让我喘不过气。2009年,哦,2009年!32岁的渐入中年的一事无成的我,是否还要像云一样飘逸,逃避责任和付出,不敢把根须扎在大地,让才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隐隐一缕曙光来自我的女儿,还有一段蛰伏的爱情,唤醒我内心深切的爱和世俗的责任。那是比自我更强大的本能。新的一年,我需要积蓄更多力量和智慧,使我超越恐惧和惯性,引领我走向生活及生活的价值本身。就像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的那句话:不改变者,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