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孤行,胆小鬼终于练就了一身“虎胆”


  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与儿子嬉戏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尽管曾经读到的种种咏雪的诗句不断地涌现在脑海,给中年人生平添几分浪漫情调,可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25年前的那一次雪夜孤行。

  17岁那年,我从远在北方的一所院校放寒假回家,正赶上大雪天气。第一次出远门,回家的感觉是那样的急切,可汽车却格外的小心翼翼,一直是慢吞吞地踯躅前行,比平时足足多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抵达县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概是那时外出打工还不很普遍的缘故,虽然交通并不发达,转乘农村公共汽车时倒不是特别的拥挤,还算顺利地搭上了最后一班去乡下的车。然而,在狭窄的乡间公路上,汽车行进得越来越谨慎,我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其一固然有归心似箭的因素,其二我素来胆小,过去上茅坑都得由哥哥陪着,眼见夜色渐渐降临,离家还有十多里路要走,心里怎能不急?!

  经过将近五十里路的颠簸,终于到达小镇车站,乘客们呼啦啦四散开去,孑身一人,顿时被一种怅惘和恐惧的感觉所包围。天空一片苍白,大地更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然而,又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循着记忆中的乡路,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走多远,一个巨大的沟坎横亘在面前。从坝上翻过去其实并不难,虽然上面积满了雪,但看得出沟里没啥水。我之所以犹豫,是搞不清,会不会走错了?仅仅半年,变化有这么大吗?想来想去,不敢大意,鼓起勇气,敲响了附近一户人家的门:

  “叔叔,婶婶,我想问一下路!”无人回应。

  再敲:“叔叔、婶婶,请开一下门!”还是无人回应。

  不甘心,又敲:“叔叔、婶婶,我是从外地上学回来的,请帮个忙好吗?”

  “哦,来了”,随着女主人的应答,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伙子,咋这么晚了,从哪儿回来呀?”主人的声音打着颤,却充满了关切。

  “请问从这往车马湖(我家所在的乡名)走对吗?”

  “对的,对的!”

  “这里怎么会有条河呀?”

  “几天前才挖的,你可得小心滑哪,我去帮你把打提过来。”

  “不用了,谢谢,外面太冷,您赶紧回屋吧。”我连忙道谢。

  转眼,大婶已经提着那盏煤油灯站到了岸边,那扑闪扑闪的火苗,让我平添了些许暖意和胆气。

  可是考验我的新难题又来了,翻过这道坎不远就是一片坟茔,心跳骤然加快起来,小时候听到的各种鬼怪故事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我极力平静自己,说服自己把那些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坟墓想象成一个个硕大的蘑菇,但无济于事,转而便搜肠刮肚,把曾经学过的有关雪的诗句从记忆中找出来,什么“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什么“大雪压松枝,松枝挺且直”,等等,歇斯底里地喊着,那时候想到的可不是什么诗情画意,也不管会不会惊扰附近的乡亲们,只是脚下虽然哆嗦着,却一步紧似一步逃也似的往前奔去。

  眼看就要到家了,竟遭遇了最“惊魂”的瞬间。过去常常听别人讲那座小桥“闹鬼”,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儿。可偏偏就在接近桥头的那一刻,不知道是野猫还是黄鼠狼,“倏地”从面前窜过,顿觉头顶突突跳个不停,全身惊出了冷汗,脚步简直挪不动了,可路还得往前走,毕竟家就在对岸哪!

  十多里漫漫雪路,一个行人也没有遇上,我凭着“惊人”的胆量终于完成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艰难“长征”。也正因为有了这一次“冒险”的经历,我也似乎真正开始成长并成熟起来,不再相信有什么可怕的鬼神,无论天有多黑,再也不怕走夜路了。不过,每到春节临近,我还是在心里祈祷上苍:少些雨雪天气吧,让游子回家的路坦坦荡荡、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