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中国人发明了火药,中国人用它来燃放烟花爆竹,营造喜庆热烈的气氛,而外国人则用它来制造杀伤性的武器,甚至反过来用这种武器侵害我们这发明国的道理一样;很多玩意儿都很难说是福还是祸,那要看谁去用了,用它来干什么了。网络的出现也是如此。
首先,网络是福,只要上过网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亲身体验到。虽说在这之前,我们主要通过报刊、杂志、书籍和广播电视等途径,来了解外部世界的众多信息的话,网络的出现,让我们的视野更开阔了,视角更多样了。可是,虽然媒体很多,内容也很多,但听了和看了之后,总有一种和一个人说话的感觉。我们在现实中,有一个朋友和多个朋友,谈话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每个人都喜欢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说自己熟悉的事情,说自己有倾向性的事情,而和多个人聊天,每个人对事情的理解都不一样,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每个人说话的方式、语气和思想深度也都各有千秋,这样子聊才有意思,才有新鲜感,才有聊头。老是一种声音,一个观点,一种样式,听得多了,难免会觉得乏味和单调。我们这些经过单调时代的人,对这一点的体会尤其深刻。所以,有了网络之后,我们像是认识了一大堆朋友,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事情、看不够的风景、听不够的故事,这种丰富让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观点和我们的人际交往,都变得更加丰富多采了。除此之外,还可以用网络去办很多事情,让很多原先需要很费事去传输的文件,变得简单了、快捷了、轻松自如了。网络的福,真是多得说都说不过来。
但是,就像我开始说到的火药那样,网络也有祸。因为,它太容易的联系和太丰富的联系对象,让有些人在有些方面稳不下来了,这其中之一就是在恋爱婚姻家庭方面稳不住了。人的稳,有可能基于两个方面:一个是主动的稳,本心求稳,有什么事想来诱惑我,不是很容易的,“黄洋界上炮声隆,我自岿然不动”;还有一种是被动的稳,不是想稳,而是没有活络的机会,没有活活络的诱惑只能稳。对后一种人,网络的诱惑就可能是一种祸了;有了网络,多了一种诱惑,也就多了一些麻烦。我下面就要给大家讲一个这样的故事。
施俊和李燕是在苏州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施俊的父亲原是到新疆去插队落户的上海知青,他母亲也是知青,不过不是从上海过去的,而是从四川过去的。施俊出生在新疆,后来根据政策,他和父母都先后回到了上海。由于他小时候没有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父亲早早地就把他送到了上海的爷爷奶奶家;所以,施俊和父母之间,就不像有些自己带大孩子的父母和子女之间那样,那么贴心、那么亲热了,好象总觉得隔了一层。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施俊总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拘谨、有些隔膜,也因为如此,当父母在他长大之后回到上海了的时候,他很少和父母住在一起,来往也不是特别多。
李燕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是那种希望做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她和施俊认识之后,父母起初不是很赞成的,她们觉得女婿没什么本事,也其貌不扬的,觉得女儿跟着这样的男人过日子,没有盼头;但挡不住女儿已经自己认准了这人,父母说一说也就算了。施俊和李燕如愿以偿地结婚了。
施俊的父母虽说觉得儿子不是很亲,但毕竟是他们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的总归是自己的;施俊父母为了在儿子结婚的时候,拉近父母和儿子的距离,就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9万元钱,给儿子在上海当时房价相对低一些的宝山区,买了一套一室户的房子。上海人都希望自己和后代能永远地呆在上海,施家也是如此;施俊和李燕结婚后,就辞了苏州的工作,回到了上海。年纪轻轻的,又健健康康的,在上海要找个吃饭的地方,并不特别困难;加上房子已经解决了,也就是挣点钱吃饭了,这就更谈不上艰难了。
施俊很快就在上海市虹口区的一家宾馆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他擅长的厨师工作;只是上海这码头太大,客人的眼界也太高,一般性的菜要想让客人感到新鲜又能吸引客人经常光顾,就很困难了。施俊在那儿干了没多久,人家就不要他了。
李燕来到上海不久,也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体育用品公司做文员。李燕是那种不喜欢张扬,但做起事来很踏实的人。现在说是找工作难,还有一难是求职者的心定下来难。求职者面对着花样繁多的职业和职位,总是不知道哪片云彩是自己的;所以,有的求职者很喜欢折腾。没进哪个公司的时候,看到的全是优点,进了哪家公司,又看到的全是缺点;于是,就频繁地换吧,换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了。好象什么都适合自己,又好象什么都不适合自己。这就是我们经常在职场见到的一类人,人疲掉了;而这种状态也是职场最忌讳的,没有单位愿意用这种疲疲沓沓的人。李燕虽然学历不高,也没有一般人认为女职员必须有的花容月貌,可李燕给人的那种文静而和善的感觉,她在和同事们相处的时候所表现出的那种宽厚和随和,却在单位里赢得了普遍的好感。
施俊让宾馆炒了,又试了几份工,人家对他的厨艺都不是很欣赏,李燕看着丈夫在职场上跑得太累,就给单位管事的说了说,人家给施俊了一份和烧饭没有关系的工作-在外面跑推销。这是一个对求职者要求最低、但是做起来却最困难的工作,好象谁都能干,又好像谁都干不了。也因此,暂时需要一个饭碗,又暂时还没有找到饭碗的人,喜欢把这行作为自己的暂时栖身之地。施俊被妻子所在的体育用品公司录用之后,被外派到杭州站去了。
到了杭州之后,不天天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了,一个单身的男人,没多少文化层次,也没多少约束力,又有太多的自由和时间,这样的男人就只会想一件事了:那就是原先被封闭和压抑着的花心。施俊开始用时下最流行的方式找乐子了,他在网上疯狂地漫游着;很快,他就碰到了一个叫于红的女子。
于红的职业特点,就是要大量地上网,大量地在网上寻找对象,然后,让对方来她们酒吧消费。她是上海“清风酒吧”的卖酒小姐。这卖酒,不在于打牌子,也不在于让懂行的人品出酒的品味来,她们要的是卖酒的量。这卖酒的服务小姐要能说会道,要有几分姿色,要有女人的风情;要想办法让男客人们进了酒吧之后,看着姑娘的笑脸就顾不上酒的滋味了,也就身不由己地掏钱买了那价格不菲的酒了。这是现在的一种流行消费,明着消费的是那东西,暗着消费的是那东西背后的人。也因为这个特点,卖酒小姐的功夫很重要,要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否则得话,谁愿意去掏那冤枉钱呢?做卖酒小姐时间长了,也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知道男人们喜欢听什么话,喜欢看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也就特别会招男人们的喜欢。
施俊本来就不太会交际,认识的人也很少,当他在网上碰到了于红的时候,施俊觉得于红的风情明显和妻子不同,他觉得特别有味道。而于红,起初只是把施俊当成一般的客人,并没有太在意,可聊着聊着,她就觉得像施俊这样的男人很难得了。施俊没有一般上海男人的精明,反倒有几分北方男人的憨厚,这让于红这个黑龙江来的姑娘很有好感。聊了没多久,于红就到杭州来找施俊了;一碰上,两人就迫不急待地粘在了一起。于红让施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一种飘飘欲仙、要死要活的感觉。从此,施俊的脑子里全是于红了,他完全忘记老婆孩子了。
像施俊这样热衷于网聊和找网伴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说自己是单身的,或未婚或离异;这样,才能给对方以想象力,才能让对方感到有激情。施俊也是这样,他没有给于红说他是有家室的人。
于红这样的女人,从来就不会把男人和男人的钱分开来考虑,她们天经地义地认为,找男人就是找钱箱;施俊也像太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一样,本身没什么钱,偏要在女人面前摆阔气,装出买什么都不计较钱的样子。其结果,当然是男人想方设法地搞钱,去填那无底洞了。
很快地,两人就不满足于上海和杭州两地间的来回奔跑了,不满足于几天一次的见面了,他们要天天在一起,爱不够的风情、玩不够的花样。施俊什么都不要了,他觉得相比于红来说,老实本份的妻子,简直不像个女人,他越来越迷恋于红身上的功夫了。2007年春节,于红让施俊跟她回了一趟老家,让父母看看她找的这个上海女婿;施俊买了一堆东西,跟于红回去探亲了。于红的父母都对这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男人挺有好感的,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于红更起劲了。于红知道像她这种身份的人,男人们想和她玩的多,真想娶她的少,而她又不可能永远年轻、永远迷人呀?她们这行的小姐都想趁着自己花正红的时候,在客人里面挑个有钱又有能耐的男人,见好就收地把自己嫁出去,而很少有人愿意一辈子干这行的。
探亲之后回到上海,于红不停地催着结婚的事。施俊一方面给妻子李燕摊牌了,说要离婚;另一方面,他和于红在虹口区的东宝兴路租了房子,不回家了。施俊也把这事给父母说了,他带着于红去见了父母。已经是过来人的父母,看着于红那风骚的样子,又听说于红是酒吧里的卖酒小姐,说什么也不同意。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花心但没花功,要降住这样的女人,差得太远了。他们不明白儿子为什么放着贤妻良母型的儿媳李燕不喜欢,却要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垂青呢?人往往在说别人和说自己的时候,标准都不太一样;在上了年纪之后,也很容易忘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受。
施俊没有了职业,但是,他又不能给于红明说他没有钱了,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条生存之路。他给妻子李燕说:“我们离婚之后,把这宝山的住房卖掉,卖房子的钱,我拿十万,其余都给你,你带着女儿再在外面租房子吧?”他想拿着十万块钱,再加上他那厨师的手艺,开一家小饭店。这样,他和于红就有饭碗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了。他把这个想法也给父亲说了。父亲认为儿子是在瞎折腾。由于这个房子,施俊父亲当时买的时候,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所以,老头不愿意,施俊就卖不了房。
施俊顿时陷入了矛盾和困惑之中。一方面,走到这一步,他认为不可能再回头了,他对妻子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而对小于的风情,又很痴迷,他离不开小于;另一方面,不卖房子,没有钱,开不了店,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而于红并不完全理解这一点。施俊已经告诉她家里的事了,可施俊也答应和老婆离婚了,于红不明白,这还有什么麻烦的呢?看到施俊情绪低落、心情不好,于红认为是施俊玩够了自己,想把自己甩了,想回到他老婆那儿去了;再找到一个像施俊那么喜欢自己的男人并不是很容易的,小于也飘够了,想找个安身地儿了,于是,她不断地催着施俊赶快结婚。看着施俊的迷茫和消沉,她不是理解,而是不断地和施俊吵闹。
2007年8月,一天,于红又为一点小事和施俊闹了起来,施俊心里压抑已久的矛盾和痛苦一下子都喷发出来了,他杀死了于红。当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之后,施俊冷静下来了。他把于红的尸体扔到床上,锁上门出来。然后,约妻子李燕和女儿一起到了共青森林公园。李燕很久没有接到丈夫的电话了,她不知道丈夫要给她说什么,她带着女儿到森林公园和丈夫见面。
在森林公园里走着的时候,李燕发现丈夫的表情、神态、语气都怪怪的。他一面给女儿说了很多话,说她有一个多么好的母亲,让女儿长大以后要好好对母亲;一面,他又给李燕说了一些很对不起她之类的话。李燕觉得丈夫一定是有事在瞒着她,于是,她一面耐心地和丈夫聊着,一面慢慢地启发和开导着他。晚上,施俊回到了他很久没有回过的家里;犹豫再三,施俊终于把他和于红之间的事情告诉给了妻子。李燕听后大吃一惊。
随后,施俊又给他那在深圳住着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刚说了两句,他就对母亲说:“妈妈,我给你唱支歌吧?”母亲感到很意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施俊就开始唱了,一面唱一面哭:世上只有妈妈好。母亲再三追问出了什么事了,儿子就把实情告诉给了母亲。父亲母亲迅速地赶到了施俊和李燕的家里,大家商量再三,没有别的办法,赶快报警吧。于是,施俊向虹口警方投案自首。
2007年8月29日,施俊因涉嫌故意杀人犯罪,被虹口警方依法逮捕了;目前,案子还没有判决出来。由于施俊的自首情节,他也许能拣回一条命来;可是,等他从狱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女儿怕也到了他这个年龄了吧。
施俊本来有一个自由恋爱而结合的妻子,妻子贤慧善良又宽厚本份,并且非常地爱他;他也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和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可是,空闲时间的网络漫游,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同样是上网,有人看到了很多商机,有人找到了很多姿色,有人变得广博和大气,有人就此沉沦并走向了毁灭。同样是网络,同样是网上冲浪,结果却很不一样。网络本身是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产物,它的出现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完全没有错。如果说进入了网络之后,是富还是祸,那都不是网络本身的事。不管是使用网络还是使用别的什么,人的理智、人的把握、人的选择和人的心向非常重要,它才是决定祸福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