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望无际，我一点都不喜欢北方农村。
2003年秋天在凌晨的火车上醒来，看到薄暮笼罩着开阔的华北平原，那种畅快莫可名状。在山沟里待多了，在丘陵间转来转去，自然想要看到浩瀚。或者是大海，或者是平原。小时候记忆里的马路是笔直的，两旁有着高高茂密的树木，树木根部往上一米还涂了类似白灰的东西，从车窗往前看，黑色的柏油路，往上是白色的一截，再往上，就是浓密的看不见太阳的绿荫。
后来老家花钱到处修公路，柏油路挖掉，把山头削平削缓，把树砍掉，据说这些树木遮碍视线。现在的路宽了，敞亮了，但是没有绿荫了。用那句老话，没有诗意了。
但是北方农村还到处留有这样的马路。按理说我应该高兴，因为总算在千里之外能见到喜欢的地方。但是却不，因为除了这样的马路和树木，到处都能看到几十年前就有的破旧的房子，那种破落的商店和居所。时间在这里似乎有些停滞。有人说，北方农村多标语，南方农村多广告。其实不完全，只有这些破落房屋的广告让人觉得处在一个新的纪元。这种广告就是常见的建筑建材商店广告的类型，搞得很大，像一块一块的膏药贴在商店的头上。
前天从市区到房山临近河北涿州的农村，按理说是一个逃亡城市生活的很好案例。当汽车开出卢沟桥的时候的确感到一下子开阔起来，那已经干涸的河流充满历史感，回望城市，平地里树立幢幢高楼，我似乎要躲回森林。其实往乡下去对我最大的吸引力在于，能呼吸到几个小时的新鲜空气。起码比市区新鲜的空气。
事实上应该如愿了。但是灼热的天气和白花花的太阳让我忽略了这点。北方农村狭小的马路上偶尔跑来几趟三轮的汽车或者拖拉机，将最初见到成片玉米地的心情冲淡了。突然非常想念井冈山和老家的牛姆林，那里的空气能把你的肺撑开，最初呼吸的时候几乎迫不及待地要将肚子里飘荡的北京的空气全都倒出来，用青翠山林的空气盛满。
来回四五个小时，在这村子里只有两个多小时。没有太多留恋，我自归去。还是躲回西南四环自己的家。
夜读《一日佛门》，羡慕作家笔下的闲情和从容。文字上的东西远比生活可爱。
以前曾在老家村子边上的小山上栽两株竹子，以资纪念，打算日后在这里盖房安居。终于未能实现，原来小山的环境非常适宜现在的心情，可是现在小山树被砍掉大半，山上被劈出几条道路，摩托车甚至四轮车往来其间。想当隐士当不成了。朋友曾经跟我说，以后想在郊区买所平房院子住着，享受田园乐趣。可我觉得北方无论如何没有田园，田园野趣从何谈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