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杏花开


        前天,乘着休息日,和女儿匆匆回老家给母亲扫墓。一路颠簸。

        女儿小时从不晕车,这次却说肚子疼,想吐,我想可能是晕车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该咋办,只是紧紧拥着。
     车窗外滑过一座座光秃秃的荒山,没有新鲜的绿。公路右边的山沟里是祖厉河,一条不出名的苦水河,时断时续,在太阳光下,偶尔能感受到映来的闪闪波鳞。  
     四月的会宁,微风和煦,一片明媚。这个小县城,现在是热闹而井然有序,商铺变多,街道变整齐,路面干净了,有了更多的现代气息。
     去年,因庆祝红军三大主力会师70周年,中央和省市给了会宁多方面的关心,全国各地也给会宁许多支持。基础设施建设有了明显改善,街道宽了,新建筑也多了,以前那矮矮的平房不见了。春节时胡锦涛同志来过会宁,更是鼓舞了会宁人加快发展的信心。这座历史名城显得年轻而有生机。  
     到家时,弟弟一个人,父亲去外地出差开会。家里很安静,屋子收拾得简约整洁,同母亲在时一样。
     弟弟这么大了还没结婚,是母亲放不下的心事。但愿今年能如愿。
     中午我们三个去外面吃饭。
     家里没人做饭,父亲和弟弟经常在外面吃,这样的状况有半年多了。
     前几年,我和妹妹两家子一回来,都去弟弟的酒店吃饭。今年弟弟想去兰州发展,谈了个对象也在兰州。我们都支持,也很高兴。酒店和足浴城都打了出去。现在他一天除了操心那些车的货源外,再也没什么可费心的。怪不得一进家门,看见他在那又洗又刷的,有时间啊。
     我们吃的是鸡血面,一种特色地方风味的面食。好久没吃过了,挺香的。女儿也吃了一大碗,比在家时吃的多得多,吃相还竟然是大口大口的,我惊奇。  
     下午去了东山。
     阳光正好,满眼青山。遍野的杏树,枝枝丫丫。杏花开始吐蕊,欣欣然。
     女儿上山时跑得好快,一点没显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欢呼雀跃着,不时回头喊我们快点。
     我刻意地深深呼吸这山野的空气,漫不经心地看着两旁的景色。好多坟茔,一座座,有新的,有旧的,好象是一个个的人家,使得这山上显出了热闹非凡的感觉。
     到母亲的坟头时,已经出汗了。
     我和弟弟默默焚烧纸钱。时而有风起,吹起纸灰。莫非母亲地下有灵,来取子女送的银两?我心里如是想。
     扫墓是传统,对我又是感受亲情的一次机会。隔着高高的土堆,我似乎能看见母亲安祥休息的样子。想同她说话,是的,想说说话,话到嘴边,却止。阴阳两隔,我说的话母亲能听见吗?母亲能给我也说说吗?哪怕只有一句,就一句,我也知足。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哦,不是天涯,是遥远太空中的另一个星球,好远,好远......   
     小女在旁边揪杏花。扯下一枝,跑过来问,这个花怎么还没开呀。我让她也跪下叩头,她说她才不呢,继续去揪她的杏花。逝者安然,生者快乐。这是母亲愿意看到的,我没去强迫女儿。 
     很仔细地绕母亲的墓地看看,心说,这就是妈妈的家。小时候怕鬼,不敢去坟地。怎么现在不怕了,反倒是很亲近的感觉。
     恋恋不舍下山,不时地回望。只有满山的杏树陪伴母亲。莫名地感激这些从小司空见惯的树,分外亲切。儿时有谚语:桃三杏四梨五年。不知道说的是树开花的月份,还是说它们的种子栽下去,到结出果子时需要的年份。我们这里的气候,杏树一般是四月开花,而它的一颗种子种下后,四年后也能吃到鲜美的杏子了。
     我和弟弟一路无语。女儿时不时地跑来,问这杏花开了后有多大。我给她比划着,还是说不清楚。她是没见过杏花开时的样子。
     东山上这么多的杏树,等杏花全部绽放时,母亲能闻到好香好香的味儿。
     我瞅着女儿对杏花的一脸疑问,正如她不晓得母亲曾对我如何牵挂、对孙女如何疼爱一样,心想,以后一定要带她每年来这里。让她看看这山、这树,看看杏子熟了时的样子,看看长眠在这里的她的奶奶。也许我只是想给她幼小的心里播下一些种子,让她在成长中,能多明白一些什么。历史是需要传承的。女儿长大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感受到并懂得这些。而我的母亲,却是永远也不怪孙女的。  
     晚上父亲回来,是听说孙女来家,赶了六百里路。爷孙俩一夜开心。
     第二天回到自己家时,天刮大风,迷离了我的眼睛。依稀中,我看见东山上杏花粲然的茁壮和父亲舍不得孙女走的孤独身影。
   (2007 04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