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竹心网友和我讨论“功利”和“美”的问题。我说功利是实在的东西，美是表面的东西，它们之间是一种“实”与“虚”的关系，若要求取“实”，就得放弃一部分“虚”。竹心说“为实而放弃一部分‘虚’，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还是倒退？”我看到这句话，心思已不在“虚”、“实”之上，而是完全转到“文明的进步还是倒退”方面来了。

“现代人”谈问题，动不动就谈“进步”、“发展”、“停止”、“倒退”这些概念。每当我看到这类词句时，就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文化、文明、社会怎么会有进步、发展、停止、倒退这些情况发生呢？人类处身的社会和自然环境，只是“无常”，只是“变化”。“变化”的最高法则是循环、轮回，要看透人生和历史必须以“循环”、“轮回”作为视点，否则皆是迷惑和谬误。社会变迁是人生折腾的放大，人生过程是循环折腾，社会变迁也是循环折腾。社会由自私自利的人来组成，人始终离不开折腾，自利折腾构成了社会的运行框架。从整个历史过程来看，这个运行框架总是建立之后早晚要毁掉，而毁掉之后重又另建。资本主义不是人类社会的最后形态，共产主义也不是人类社会的最后形态；人生折腾总是在变换着“玩法”，要是人们把所有“新社会”都玩腻了，说不定也会重新拾起“原始社会”或“奴隶社会”来玩。我们以为什么社会是人类社会的永久形态，那就跟秦始皇想把帝位传之万世一样愚蠢。

人生无常，社会不断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化，“变”的是外表，超人力量植入人体的自私本性并没有“化”掉。就像苏联搞了七十年社会主义，据说是用全人类最“先进”的思想来教化人民，但那个人性的本质也没有被“化”掉。人生的每一种“玩法”无所谓先进、落后，只有好玩、不好玩。“先进”、“落后”是由不同利益集团的僵化知识、固定原则和某些专业技术概念来定义和确证的，这些名词全是人“心”的概念“玩法”。一般来讲，在“讲、吵、打”方面占优势的集团永远支配着“真理”，然后用“真理”来定义“进步”、“发展”、“停止”、“倒退”这些概念。所以人是在概念中兜圈子，这是知识折腾的最大循环。我们看透这一点，就应积极地参与人生的折腾游戏，不要畏惧折腾，也不要过分当真，即使以命作本。

快乐人生必须具备一种重要的心理素质：不畏惧折腾，勇敢地面对和参与折腾，“该出手时就出手”，出了手绝不后悔；不怨天、不尤人，幽默地看待和欣赏生活，而那怕是失败、不幸和“倒退”的生活。

（陈嘉珉，2006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