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农慰问
明天是双休日。
下班的铃声已响过好几分钟了。本来,敏答应过儿子鹏明天一定要带他到公园去玩的,可又放心不下另外一个人和那另一半的家。于是,敏只好推起自行车一路诳着鹏踌躇地向那另一半家走去──县城外三十多里地的丈夫工作的贫困乡镇。
敏骑着自行车一路颠簸。不少熟人亲切地向她打着招呼:“敏,又去‘支农慰问’啦?”
敏便笑。笑得很苦涩。
“支农慰问”一词是敏的一些老同学的戏言。单位的同事们则谓之为这才是真正的充满夫妻浪漫情调。
敏表面上并不在乎别人的戏谑,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错,与丈夫刚结婚那阵,敏对这种生活多少有点浪漫的幻想。然而,五年过去了,儿子出世、上幼儿园以及下班后那一对对情侣相倚相偎在林荫下公园里共度美好时光时,浪漫的情趣就慢慢地“老化”了,伴随着的就只有惆怅……
“妈妈,今天能见到爸爸吗?爸爸明天能带我去公园玩吗?”儿子鹏坐在车后搂着敏的腰间。
敏有些迷茫,她无法给儿子一个准确的答复。丈夫工作在县里偏远的山区乡镇。尽管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可真正与丈夫呆在一起又只有几个小时,半天见不着人影半夜才回家也是习以为常的事。“能,一定能见着爸爸。”敏不想让儿子失望。其实,敏说这话也是让自己心里平衡。
到了。到了这属于她的另一半家时,已经快到晚上八点钟了。这里找不出一丝儿有如城里热闹的氛围。那三三两两满身灰尘的人匆匆来又匆匆去,似乎这世上只有他们才是最忙的人。
丈夫正在吃饭。鹏跑过去扑进爸爸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
敏倚在门口望着父子俩搂抱着又说又笑,她好想哭。
丈夫过来把她拥进怀里,擦去她盈满眼眶的泪花不知说什么好。鹏在一旁捂着眼偷偷地笑:“好羞哟,好羞哟!”
敏嗲嗔地推开丈夫,不好意思地望着丈夫那晒得黝黑黝黑的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酸酸的疼。
一家人总算在一起吃上了一顿团圆饭。可就在敏准备依偎在丈夫怀里倾诉一个月来心中的那份思念和享受丈夫的那份爱抚时,丈夫接了一个电话。他说:“你娘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刚才电话里说,扑灭的山火又燃烧起来了,我得立马赶去扑火,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说不准,真对不起。”
默默无语。她已经习惯了,也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儿子鹏很听话,按爸爸的吩咐,没纠缠妈妈要这要那,玩了一会就睡了。可做妻的哪里睡得着,哪能不惦念丈夫。就是有天大的委曲苦涩也被丈夫那忙碌憔悴的身影化解得无影无踪了。
十点过了,门外没有脚步声。十二点过了,丈夫还没有回来。敏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敏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还是不见丈夫的影子。敏很着急。这时,丈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进了屋。丈夫说:“我回来见你娘俩睡得香就没惊动你,顺便到食堂煮了这碗鸡蛋面。”
敏有苦难言。她大老远颠簸来,凭心说,好想与丈夫温存一番。作为女人和妻子,她拥有这份属于她的权利。然而,整整一夜连丈夫的影子也没挨着,哪有心思吃鸡蛋面。敏便气不打一处来。
敏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便抱起熟睡的鹏气嘟嘟地要走。丈夫无奈,他知道对不住敏,也不好阻挡,因为今天还要去走村串户调查灾情,敏和儿子留在这里也没办法陪他们。敏不更难过?
敏一路走一路想,便后悔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份。几年了,什么挫折委曲没受过?丈夫有自己的工作岗位,谁叫自己当初的信心那么坚定呢?丈夫是爱她关心她的,只是爱和关心的方式不同而已。想到这里,敏心里就生出一种心疼的幸福感。
鹏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明白地问:“妈妈,怎么爸爸不和我们一起走呢,你是不是带我去公园玩?”
敏说:“爸爸今天有事不能陪你玩。爸爸说了,下个星期天一定回来陪鹏鹏一起玩……”鹏睁着迷茫的眼睛盯着敏,她对妈妈的话已经失去了信心。
晨曦里的微风徐徐吹拂着敏的脸颊,东方冉冉升起一轮朝阳。道路两旁那碧绿碧绿的禾苗尖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不停地闪烁着。敏想,这又是一个多么灿烂的令人温馨的早晨啊!